存在于博茨瓦纳的三元农业现象,其实并不是一个限于博茨瓦纳、也不仅仅限于农业的而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经济现象。
(一)津巴布韦的二元农业及其经济危机
津巴布韦曾经被称为非洲的面包篮子,有优越的气候,降雨充沛,气候温暖,有世界第三大的瀑布——维多利亚大瀑布,特别以生产烟草著名。但是,津巴布韦1980年代取得独立后,经济依旧掌握在白人手中。当地白人经营着现代化的大农场,而广大的黑人则过着如同博茨瓦纳小农的生产模式。在2000年前后当地黑人便哄抢、破坏当地白人的农场资产,驱赶白人,引起西方的制裁,由此,津巴布韦经济陷入大衰退,发生超级通货膨胀,钞票面值以百万计。最后,津巴布韦不得不终止本国货币的使用,流通美元(2016年习总书记访问津巴布韦后,人民币也可以在当地市场流通)。与金融危机相伴随的是粮食危机。尽管当地人占有了白人的农场和设施,但是,他们不能生产粮食。从2000以来,津巴布韦食品短缺,大批的津巴布韦人非法进入南非和博茨瓦纳打工谋生。到2010年前后,情况依然没有改进。一个困惑之处是,白人在当地殖民有100多年的历史,农业也是露天作业,没有什么技术秘密,而且长期雇佣当地人从事农业生产,为什么当地人不能够利用白人的农场进行生产?笔者曾经就这一问题,咨询在当地援助过的中国农业专家,被告知说,当地的津巴布韦人可以从事某一单项的农业生产,但是不能运作整个系统。现在,津巴布韦规定,一些重要的产业领域的外国公司中,津巴布韦政府要占50%以上的份额,无论津巴布韦政府是否实际有投资。由此,抑制了外来投资。
津巴布韦是很多非洲国家的缩影。不仅在津巴布韦本国,白人与黑人之间在生产与生活方式上存在二元模式,而且,在与之相邻的南非之间,经济和科技水平也保持着二元结构:发达的南非经济与落后的津巴布韦经济并存。而在南非社会中,黑人与白人经济之间同样存在着二元的结构。
(二)李约瑟之谜与亚洲的二元经济
英国生物化学家对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成功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他发现中国在古代的很多技术都领先于欧洲,由此,他提出了著名的李约瑟之谜——为什么古代技术如此辉煌并领先于世界的中国,在18世纪后没有首先发展现代科学技术,而落后于西方(Needham, 1954,1969,1981)?
亚洲近一百多年来,面对西方文明的冲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东北亚(日本、中国、韩国、新加坡)在追赶西方科技和现代化的时候,展现出极高的模仿能力,在短短几十年中迅速赶上和超过了西方国家,创造了所谓的东亚经济奇迹,与此相对的是东南亚的相对落后,两者同时长期并存。
明治维新从1868年10月23日宣布改元明治开始。通过学习西方,“脱亚入欧”,改革落后的封建制度,走上了发展资本主义的道路,利用日趋强盛的国力,逐步废除与西方列强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收回国家主权,摆脱了沦为殖民地的危机,成为亚洲唯一能保持民族独立的国家,而后随着经济实力的快速提升,军事力量也快速强化,更在1895年以及1904~1905年,分别于中日甲午战争与日俄战争中击败昔日强盛的两个大国---大清帝国与沙皇俄国,因而跻身于世界资本主义列强的行列。很难说,日本的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在短短20-30年时间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日本的崛起是内在隐形的人力资本、文化资本的显现。
中国近现代一直受到列强侵略和内部战乱的侵扰,直到1949年后才获得相对稳定环境。尽管当时错误地采用了计划经济的体制,中国依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经济与科技发展成绩。从1978开始改革开放政策,更是让中国在短短的30年时间中,实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工业化与城市化,在一些科技领域赶上甚至于领先于世界先进水平。但是,在中国内部的区域之间,发达的东南沿海与西北西南的差异,比起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差异更大,尽管在西部一些地区存在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在西部内部,存在着比较发达的成都重庆和相对落后的西北西安之间的鲜明对比。在西南,成都、重庆比起贵州、云南又要发达一些,构成鲜明对照。在西北,西安又比其他西北省份显著发达。
韩国、台湾、新加坡和香港的经济腾飞,更是早于中国大陆。在这里,毋庸赘述。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封闭僵化的北朝鲜,虽然经济上贫困,但是在科技上独立发展了导弹和核技术。印度、越南也正在成为中国之后极具活力的新兴经济体。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东南亚其他国家虽然具有优越的自然资源,并且受到西方国家的长期支援,但是,其经济与科技水平比起东北亚国家要落后得多。而在这些国家内部,一些早期流落到此的华人,凭借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在极端不利的周边环境下(如菲律宾的屠华、印度尼西亚的屠华事件)迅速崛起,成为东南亚国家经济的支撑或者支配力量。亚洲金融风暴后,日本、韩国、香港、台湾、新加坡等很快从金融危机中走出,但是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国家花了很长时间还走不出低谷。
因此,在亚洲构成了一个多层次的二元社会。在第一层次上,存在着相对发达的东北亚经济与相对落后的东南亚经济的二元结构的长期并存。在第二层次上,存在着中国东南沿海发达经济与西部边疆地区落后经济、东南亚富裕华人与当地贫困原住民之间的二元结构并存。为什么东北亚比起东南亚国家,在发展和追赶上面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以及在中国和东南亚内部不同区域之间、不同人群之间,又构成了鲜明的对照?
(三)其他二元经济现象
南美洲的委内瑞拉,得益于世界第一的石油储量,曾是拉丁美洲最为富有的国家,在石油价格高企的时候,国民福利很好。但是,自从石油价格下跌以来,国家债台高筑、食物缺乏、饥荒肆虐、犯罪猖獗、民不聊生,中产阶级沦落到靠捡垃圾度日,民众食不果腹。一个很自然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在石油价格高的时候,不能够居安思危,提前做好准备?这在中国文化中是不可思议的。
委内瑞拉是南美国家的一个极端典型,其他南美国家存在类似的问题。巴西这个金砖国家,近年来经济是负增长。资源丰富,但是收入不高。与之相对应地是,北美的发达科技与经济。南、北美社会经济构成了鲜明的二元经济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