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曾对悲剧的定义“它的摹仿方式是借助人物的行动,而不是通过叙述,引发怜悯和怜悯和恐惧使这些情感得到疏泻”,赫卡柏从对神性的维护,再到作为具有脆弱性的人的痛苦,她不愿意让自己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赫卡柏采取复仇的行动既让观者为赫卡柏由高贵走向堕落感到怜悯,同时赫卡柏被激情操控时的暴行也让人感到恐惧。如果说赫卡柏为“正义”进行辩驳时,暴露出作为人存有私欲的脆弱性和柔韧性,但从赫卡柏与阿伽门农的对话之后,赫卡柏堕入了兽类的界域。当阿伽门农质疑女人如何制服男人时,赫卡柏则回答令人惊惧“多数是可怕的,再加上诡计就不可战胜。”赫卡柏此刻的坚决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力,宛然是充满现代反抗意识的女战士。赫卡柏也使用了谎言将波吕梅斯托骗入特洛伊女俘的帐屋,乘着他放松警惕,在其他女俘的帮助下,刺瞎了波吕梅斯托的双眼,并亲手杀死他的两个儿子。
《赫卡柏》中反复突出了眼睛的伦理性,也正是通过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眼睛来暗示赫卡柏具体的堕落过程。在古希腊文化中具有重要意义,眼睛不仅能够观看和认知世界,在伦理意义上眼睛是人与人之间联系最密切的地方,眼睛能够看到光明象征了生命的延续,在古希腊悲剧中曾多次用眼睛看不到阳关光明比喻失去生命,如《赫卡柏》中波吕克赛娜说道“我要用我的眼睛最后自由地看着阳光,把我的身体献给冥王。”,《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自愿刺瞎自己的双眼既是对自己弑父娶母的惩罚,是俄狄浦斯进行自我救赎进入神的视域的途径。
眼睛看到光芒和闪耀着光芒,眼睛不仅具有作为脸部最重要的生理器官,在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演化为更具文化意义,眼睛是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最直接的场所。眼睛与眼睛的接触,容纳他人的形象,也是主体从他者中认识自我。韦尔南在谈论眼睛在建立与他者联系的作用时指出“差不多可以说,在这种关系文化背景中,对自身以及对他人的认识,都是依照一种双重关系进行的;首先是我在面对着我另一个人眼中看到我自己,这就如同他在我的眼睛这面镜子中看到他自己;其次是自反关系:在我看我自己的镜子中,我看到我的脸和正看着我的眼睛。”。
波吕克塞娜珍视眼睛的光芒,她用眼睛看待世界透露出真挚的光芒表明了她对道德共同体坚定不移的信任。赫卡柏曾经也拥有如同波吕克赛娜一样珍贵的目光,赫卡柏的复仇的目的是要让波吕梅斯托失明,作为他辜负和背叛两人信任的惩罚。赫卡柏尽管能看到世界的图影,但是她主动放弃了观看他者,当波吕梅斯托收到赫卡柏的口信,出现在赫卡柏的面前,赫卡柏以处于落魄的境遇和古希腊妇女应该遵守的习俗为借口而不正眼看波吕梅斯托。波吕梅斯托轻易地忽视了赫卡柏的行为的转变,眼睛象征着信任,是世界的根本的律法和协定,是能被珍视的高贵品格。赫卡柏不在用眼睛看波吕梅斯,纳斯鲍姆论述到瞳孔的意义“瞳孔就是观看者的映像识及其相互关系的映像。”用眼镜观看的影像有双重意义,而赫卡柏拒绝用眼睛看他,同时她也是为了摆脱和避免自己的样子落入波吕梅斯托的眼睛。赫卡柏既切断了她与波吕梅斯托的联系也的断开了与过去自己的联系。
赫卡柏对波吕梅斯托的惩罚揭示波吕梅斯托原本就是一个盲目的人。波吕梅斯托的所作所为使赫卡柏失去了眼睛里的光芒即对友爱的信任。赫卡柏复仇毁灭了波吕梅斯托也毁灭了自身,丧失了自己的价值信仰和好品格。在复仇的激情的快感中,她与波吕梅斯托没有了区别,他们同样伤害了无辜的孩子。纳斯鲍姆把赫卡柏的复仇行动作为“复仇就是把陈旧律法的崩溃而遗留下来的空间填补起来的那个律法”在《赫卡柏》悲剧中赫卡柏在预言中变成母狗,然而波吕梅斯托从杀害孩子时就变成了非人的兽类,当波吕梅斯托被刺瞎双眼时,在地上匍匐着大吼大叫要寻找赫卡柏复仇,吞噬女人的骨和肉。赫卡柏和波吕梅斯托都从高贵的人堕落为无耻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