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动机指导并激发人类的行为,动机具有生物性、认知性和社会性。心理动机理论主要区分为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内在的心理动机促使我们参加一些使我们愉悦的行为,而不是促使我们追求它所带来的具体明确的回报。而外在的心理动机,驱使我们对金钱、地位,以及一些具体的回报做出反应。如弗里达将《自画像》当礼品馈赠给她的情人,来维系他们之间的情感,就是属于外在的心理动机。
(一)内在心理动机——悲伤和抑郁
在阐释心理动机时,我们首先会想到本能。当对一个任务的动机是内在动机而非外在动机时,我们倾向于内敛,探索的工作,如弗里达在流产之后创作的《亨利福特医院》,画面中弗里达躺在病床上,床单因为流产而鲜血淋漓,画面的正上方,是一个男婴,他紧闭着双眼,身体呈茄紫色,似乎血液并没有流通,暗示着这个孩子的死亡。医院的地面是大地的颜色,显得荒芜而又空旷,床下躺着她破碎的骨盆,使人感觉窒息。这幅作品是弗里达在悲痛之下所创作的,内在的悲伤蔓延至画面,使人无法直视。抑郁最明显的特征是使人产生痛苦和沮丧的情绪,它会使患者失去对外在世界的兴趣,失去爱的能力,并抑制了人的所有活动,降低自尊感,以自娱的方式成为自我谴责和自我辱骂,达到顶峰时在妄想中期望自己受到惩罚。这些症状似乎与现实中的弗里达并不完全相符。但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天生是外倾型人格,稀释了她生活中原有的苦难,但她依旧有抑郁倾向,这可以在她的绘画作品中感受出来,她喜欢表现撕开的伤口,独自欣赏和怜惜自己那完美又残破的身体。她喜欢表现死亡,迭戈·里维拉还曾取笑她说:骷髅是她的情人。
1954年7月13日,弗里达去世,她在日记中最后写道:“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意再来。”可见她在生前是多么痛苦。弗里达通过艺术来表达她心理的阴暗面,这种方式会使她感到有安全感。弗里达∙卡洛虽然天性乐观,又诙谐幽默,但灭顶的灾难和与丈夫相处时的矛盾,使这位美丽的女子内心充满悲伤,她常常想要客观还原式的揭露自己的内心世界。如她所说:“我从来不画梦境,我画的是自己的现实。”
《破碎的脊柱》是弗里达以一种最暴烈的方式创作出来。在这幅作品中,卡洛的表情悲伤,眼角处留下浓浓的泪滴,泪滴的成分似乎并不紧紧只有水分,而是因为内心情绪酝酿太久,化学成为分泌过多,而产生出一种浓浓质感的眼泪。躯干裂出一个很大的伤痕,像是地震过后裂开的土地,脊柱因为外界的强力,而迫使断成多节。背景色依旧是大地的颜色,荒凉,孤寂。脸部和身体到处订满了黑色的钉子,看上去狰狞而又恐怖。这幅作品是弗里达对痛苦的极致表达,有种发泄后的快感。心理分析师荣格认为:“心灵会自然地朝着整体和治愈的方向发展,当潜意识成为意识之后,个体在潜意识中不断努力朝向整体的这种渴望就会逐渐实现,个体会逐渐跟自己人格的不同层面和解,也会逐渐察觉到影响整体和治愈的阻碍是什么。绘画正是能帮助人们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途径。”
绘画对弗里达来说是一种手淫似的自我慰藉,一种转移病痛折磨的精神治
疗。她从中学会了如何在镜中观察自己,学会了如何表现自己的跃动、炽热、无畏和脆弱。
(二)内在心理动机——爱欲本能和生的本能
弗里达·卡洛一生有数不清的性爱对象 , 而多次流产和不能生育给她造成了巨大的生理和心理创伤。这种爱欲和生的本能在她的绘画作品中有着鲜明的体现。在弗里达作品中各种隐喻形象中,指向最多的是性隐喻,如各种动植物、器官、发饰等。猴子是弗里达自画像中最常出现的动物之一。在《和猴子在一起的自画像》和《和猴子与鹦鹉一起的自画像》中,一只或几只猴子盘踞在她的肩上。直观来讲,猴子这一形象本身就有性暗示的意味。从更深一层来理解,这些猴子可以看作是弗里达的自我映射。弗里达所画的猴子,大多与她本人有着相似的面孔和表情。天性活泼的猴子在她的画中却格外安静,正如她自己,纵有一腔热情却碍于自身身体的残疾和长期受病痛的折磨,而不得不忍受这份孤独。从这个层面来讲, 弗里达对猴子的情感也是她自己的自我映射,可以解读成为一种同性之间的性暗示。此外,眼睛和乳房等人体器官频繁地出现弗里达的画作中。这两种器官分别寓意爱情和母性,这些也是弗里达自画像中最常见的主题,也有着极强的性暗示意味。
(三)内在心理动机——死的本能
弗洛伊德把人的本能归结为两种基本的本能,即生的本能与死的本能。生的本能是保存生命的本能, 而死的本能则是破坏生命的本能。自杀是弗里达在她自画像中常见的主题之一。在《梦》这幅作品中, 我们可以直观的看到生死本能的对立。在一张双层床上 ,床的下层躺着弗里达本人 , 在这里她虽然活着, 却在病魔的缠绕下沉睡不醒,床的上层躺着的是与弗里达姿势相同的骷髅骨架, 这个只剩下白骨的躯体却怀抱鲜花 , 比起下层的弗里达本人却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幅绘画的场景,也正好应了她的那句临终遗言: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意再来。在她的另一幅绘画作品《桃乐茜·赫尔的自杀》中,描绘则是一名女子从楼上坠落在地上的场景 , 这是赤裸裸地死亡本能的隐喻。从这幅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弗里达自己的身影,这是她对死亡的一次预演 。
(四)内在心理动机——归属与爱的需要
弗里达说:“因为我经常孤独一人,所以我画自画像”。绘画把她的灾难变成了戏剧,这成为她典型的自我意象——痛苦的哭喊和对关注的渴望。马斯洛认为:“人类需要爱,也需要得到爱。这类需要不能满足时,人会感到孤独。”在弗里达的大量自画像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她的丈夫迭戈∙里维拉出现在她的自画像中,迭戈似乎成为她作品中的主要图腾。马斯洛在需要层次论中写道:人的生理需要在得到基本满足后,就会产生新的需要,希望在安定的环境中生活即要有安全感,以上两点满足后就会产生新的需要即爱与归属的需要。归属需要的满足,需要人们参加一定组织,依附于某个团体;爱的需要则包括给予爱和接受爱,希望自身被别人关心、爱护,同时自己也可以关心别人。弗里达属于外倾型人格,生性喜爱热闹,朋友无数,情人无数。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中,弗里达的这种开朗型性格满足了她基本的归属需求。但是关于爱的最深层次的需要,弗里达似乎并没有完全得到。弗里达很爱他的丈夫迭戈∙ 里维拉。她可以战胜病魔,可以创造自己不朽的艺术生命。但她逃不过感情的刺伤。里维拉所有的风流韵事令弗里达伤心不已,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缰绳,难以驯服这匹本性难移的烈马。对弗里达来说,里维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是“生活的建筑师”,他是勉励弗里达艺术创作的精神支柱,推动她创作的部分动力是来自于她的丈夫,她要以此取悦他的意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她的政治信仰,她的穿着打扮也是为了讨好和取悦这个男人而开始的。弗里达深爱她的丈夫里维拉,同时也被里维拉深深的伤害,她说:“我生命中遭遇过两次巨大的灾难,一次是被车撞了,另一次是遇见我丈夫。”弗里达在作品《宇宙之爱》中表现出她对迭戈强烈的占有欲,画面中弗里达抱着自己,自己又抱着迭戈,大地又将他们一起抱住,这种层层的拥抱,使画面充满占有欲和安全感。
(五)内在心理动机——自恋气质
弗里达在墨西哥被誉为全国的时尚标杆,同时她也是全球时尚的标杆和源泉。弗里达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浓密的眉毛连成一条线,犹如天空中飞翔的大雁。乌黑明亮的双眸,形状精巧的双唇。有着优美线条的瓜子脸型和修长的脖颈。她总是将她竖在脖子上的头高高仰起,像一位高贵的皇后。即便我们在自画像中看到她那具有明显男性特征的胡须,也丝毫不能遮掩她美丽动人的光彩。她到法国时,毕加索宴请她,她还登上法国时尚杂志的封面。她和数不清的情人发生过关系,条件是他们必须著名并长的漂亮。弗里达非常美丽,“稍有的瑕疵也恰好增添了她的魅力”。
弗洛伊德认为:女人爱恋自己的程度可以与男人爱她们的程度相比。她们并不需要在爱别人的方向上发展,只需要被别人爱。男人的倾心满足了这种条件。必须承认,这种类型的妇女对人类性生活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女人对于男人具有极大的魅力,这不仅是因为美的缘故(一般来讲她们是非常美丽的),而且是因为某种有趣的细腻因素,一个人的自恋对于已经放弃了部分自恋并寻找恋爱对象的人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弗里达的作品不论是《自画像》、《迭戈与我》、《墨西哥与美国交界的自画像》等这些唯美的自画像,还是《两个弗里达》《破碎的脊柱》等这些较为惨烈的自画像,她都身穿盛装,将自己美丽的脖子拉长,以及头部轻微仰起,给人一种高傲和坚毅的感觉。弗里达对自己的容貌和穿着十分自信,1933年11月16 日弗里达在美国写给她朋友的信中说:一些外国女人们模仿我穿起了墨西哥服装,但实话告诉你,穿在他们身上有点不伦不类,简直就是东施效颦。那倒并不是说穿在我身上一定好看,但是勉强过得去(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