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景别打破的“第四堵墙”
“自然主义中最出名的是幻觉论。自然主义在演员排练时竖起了第四堵墙,陈设家具物件,演员甚至不知道这堵墙在表演时会被撤掉,观众会认为自己是在观看别人家庭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幻觉论造成的结果是,演员忘记自己是演员,观众忘记自己是观众,演员失去了对于角色的创造意识,观众也无法区分表演与现实。此时,既然舞台美术与现实无法区分,那么,舞台美术作为一种艺术创造便失去了意义,成为了现实的复制品。”话剧表演之中“第四堵墙”是一个常常出现的词语,它被用来指代镜框式舞台中虚构的墙,以用来分隔演员与观众。而《暗恋桃花源》这部话剧式电影则利用景别的变换来打破了这“第四堵墙”。以往的话剧,观众全程只能坐在台下观看,即使有实验性的剧场互动,其范围和互动程度总是有限,观众无法拥有更多的参与感。但本片中利用小景别拉近了演员与观众的距离,甚至仿佛观众就站在台上,成为戏剧的参与者。《暗恋》中当四十年后江滨柳因病卧床时,通常的剧场观众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而本片中对于这一个场景是通过正面的俯拍来表现的,突出了他的苍老衰弱以及等待云之凡的紧张感。于是观众就如同那个小护士或者江太太一样真切的处在病房中了。不由得设身处地的担心起云之凡能不能在江滨柳去世之前赶来。同时,如此大量的正面镜头也让演员仿佛是直接在于观众交谈,于是这面“墙”因为小景别近距离的镜头给打碎了。同样的,那个始终在寻找刘子骥的女人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她好像就是一个误入大幕中央的观众,从台前一直走到《暗恋桃花源》的中间去,甚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她在这里提醒了观众,这不过是一出戏剧罢了。她连接了“戏内戏外”,成为观众“出离”与“沉浸”的那把钥匙,成为“墙”上的那道门。
(二)被镜头放大的情感体验
我们往往在观看话剧时,台上人物的喜怒哀乐虽然可以感染到观众,但观众始终只是在台下被动的观看,隔着观众席到舞台的距离。但同样的悲伤或者欢乐,通过距离极近的镜头能带给观众的或许就是成倍感染力。《暗恋》中江滨柳心中感到很难过,他问云之凡:“难道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天也要我忘掉吗?”这时的一个特写镜头对上了他那悲伤的眼神就立刻传达给了观众他的挣扎与难过,让观众为两人命运多舛的爱情感到揪心。而当四十年后,云之凡终于出现在病房里,两人疏离客气小心翼翼的交谈,只能说“我前年就做了外婆了”,他们没有办法再交流更多了,这四十年物是人非彼此的生活都已经不起打扰。于是只在最后的那一刻,导演让江滨柳伸出了手,那是用尽了他的勇气的,那是试图抓住四十年光阴的一握。所幸云之凡回握住了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那只手被放开后也久久地停留在半空中,直到江太太进入病房。两个人都在这一握后,不得不回归自己的生活。那只手导演也给了特写,四十年的等待与寻找,四十年的爱与恨,四十年的无奈与心酸,都在那只最后只抓着空气的手里了。所有的情感,都通过放大了的镜头传达给观众,所有富含情感的细节也通过镜头传达给观众,于是我们仿佛成为了他们的身边人,更进一步的沉浸到故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