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是视听作品在历经打磨,再三评判之后,露出最本色的质感,是电影在技术的流变之下,表露出最打动人心的符号。观影是一种直觉的心理感受,人们期待“真实”也是渴望自己身处的现实可以在画面里被复原和再现,是立体空间走向二维世界的调度,在这种“被观看”中,自己的生活体验和情感认知及由此带来的情绪和感受被他者确认,这种隐秘世界的因视听符号的呈现而变得合理化和公开性,观众的内心情绪被放大到所有人感知,这也可以部分解释人们为什么喜欢看电影,除了追逐新奇与追求艺术外,也不排除在电影中寻找自己和确认存在,体验一种“真实”的再现与还原。
“真实”从来不会缺席视听艺术创作,不论是记录电影学派还是新现实主义,还是竭力于打造着梦幻的美国好莱坞,都在精心制造着“真实”。回到理论视角,电影大师们对真实的探索也是竭尽全力不留余地,从电影传统的划分可以窥见一二:以弗拉哈迪和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为代表“揭示真实”的写实主义、以格里菲斯和好莱坞为代表“模仿真实”的技术主义和以先锋和个性艺术电影为代表“质疑真实”的现代主义,但是无论是“揭示”、“质疑”还是“模仿”都是围绕“真实”去判断。克拉考尔在对电影“真实”的论述可谓代表,他将电影的本质定性为“物质世界的还原”,将电影的摄影美学归结于能否揭示真实,“一部影片是否发挥了电影手段的可能性,应以它深入我们眼前世界的程度作为衡量的标准。”克拉考尔将电影视作照片的外延范畴,因而也具有照相一般的属性:于我们周围世界显而易见的接近性。被新浪潮视为“精神之父”的安德烈·巴赞将影像本体论推向历史的前台,表达影像与客观现实中的被摄物同一的真实美学看法。巴赞认为,电影就像镜头和窗户一样“透明”,真实的世界可以透过它被窥视。电影这个概念就是脱胎于现实的再现,一个利用色彩、声音等视听符号所呈现的外部世界的全部想象,由此推导出电影发明的心理学依据:完整再现现实的幻想。
由于在历史中大电影家对电影本性的考察和对“真实观”的臣服,“真实”被提到绝对高度上来,以此来论证视听呈现与真实可感的绝对距离。然后,“真实”或许并非是电影的全部属性,人毕竟是“符号的动物”,对已有的视听范围和经验结构有着天然的超越心理,既追求影像世界中的视听符号的使用及景物运动吻合于现实世界的感知经验,在真实叙事结构和完美影像表达中促使真实感情得以抒发,又需要电影呈现摆脱现实世界里物质真实的限制,利用想象突破生理结构的限制成为现实的补偿。因此是否贴近真实不能成为衡量电影好坏的终极,在“真实”之外,还应该有一个超越性的标尺,那就是——“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