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说居住场景物品的设计与描写能展现小说的细腻程度和作者的文化功底,也更能彰显《红楼梦》中人物的气质。
(一)潇湘馆,骚情赋骨
曹雪芹为林黛玉居住的潇湘馆设计了三种具有代表性植物,即竹子、芭蕉和梨树。植物“四君子”之一的竹子象征了谦谦君子的清雅淡薄情怀,一直以来被文人雅士所喜爱。潇湘馆的竹正反应出应了林黛玉“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的人生写照。芭蕉叶片较大,可以增强雨滴的视听感受。“雨打芭蕉叶带愁” 是文人墨客利用芭蕉所寄托的情思。竹子和芭蕉可以说是文人雅士的必备植物配置,而“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的梨花则让黛玉孤美冷傲的气质更为生动,另外也用“梨”谐音“离”,暗示了场景人物的结局。潇湘馆内满屋的书籍直观的反应出黛玉爱书如痴的喜好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气质。《红楼梦》中时而在月洞窗上,时而在游廊上多次出现的鹦鹉,既是黛玉解闷、逗趣的玩伴,同时也让整个场景在物品配置上体现出了闺阁女子的性别特征。
(二)蘅芜苑,质朴平常
纵观蘅芜苑里的藤蔓植物,种类虽多,但无论是藤萝、薛荔还是杜若、蘼芜、白芷、兰草等,大都是些能够在野外生长的常见品种。值得注意的是,院子里的这些植物配置看似随意实则精细:既有观花品种(如藤萝等),也有闻香品种(如杜若、蘼芜、兰草等),更有赏果品种(如薛荔等),这些植物还能在秋冬“越冷越苍翠”,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除此之外,曹雪芹对蘅芜苑场景的描写还加入了嗅觉作为补充:中国传统的香草品种再加上藤蔓植物的花香和果香,让整座园子“异香扑鼻”,“味香气馥,非凡花可比”。这也让整个场景更具有趣味性。蘅芜苑的室内摆设了平常百姓家都能够添置的器物——土定瓶,屋内的书、茶奁、青纱幔帐也都是最为朴素的物品。环顾整个蘅芜苑,除了院门口的玲珑石具有贵重感之外,竟然再无任何珍贵稀有的物品。在奢华得让人叹为观止的大观园内,这样的场景设计的确让人感到意外。但这大概也是《红楼梦》吸引人的地方:相同的环境背景,不同的人物性格产生了迥然不同人物结局。曹雪芹正是通过对蘅芜苑居住场景物品的设计塑造出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富贵奢华,而内心却质朴平常的薛宝钗人物形象。
(三)秋爽斋,大气尊贵
秋爽斋室内场景中所陈列的物品价值不菲:花梨木镶嵌大理石的案、紫檀木架、白玉比目挂磬、汝窑花囊、官窑大盘、双绣纱账、鼎、名家画作和墨迹等。案上陈列的名人法帖、宝砚、各色笔、名人画作和对联等显示出贾探春喜好收藏名家书法、字画的高雅趣味。从秋爽斋收藏的北宋书画名家米芾的画作和唐代大家颜真卿的墨迹可以看出贾探春不凡的艺术品位。鼎和磬作为封建社会上层统治者所用的礼器,往往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颜真卿的书法风格雄健、宽博,也被认为具有“庙堂之气”;这三件物品放置于贾探春的住所内,正暗示了她大气、尊贵的气质以及她不甘于闺阁的心气。曹雪芹为秋爽斋庭院搭配的植物主要为梧桐和芭蕉。它们既是文人喜爱的植物,也是象征吉祥的树种:梧桐树在中国历史上素来有“梧桐引凤”的传说,这又一次暗示了贾探春尊贵的身份;而芭蕉则是贾探春文人情结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