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熙攘拥挤的内地相比,宽广的藏地拥有巍峨的雪山、澄澈的圣湖、广袤的原野,再加上藏传佛教的宗教信仰,为雪域藏地披上神佛文化的光泽,能引发人们对藏地无尽的想象。而生活于此处的藏族女作家们受唯美环境的浸染,以细腻敏感的语言悟性,游刃有余地驾驭小说语言,为读者奉献了一场丰富的语言盛宴。
并由此阐释着散发神佛灵光的观念,记录着神秘庄严的仪式。
语言运用方面,含蓄之美是女作家汉语小说的语言特质。表达含蓄的方式很多,比如用典、隐喻、象征、暗示、幻觉、意识流……阅读藏族女作家的小说发现,隐喻非渲染的语言技巧是语言含蓄美的突出表现方式。尼玛潘多的《紫青稞》很好地运用了隐喻这一修辞手法。紫青稞生长在土地贫瘠、旱涝灾害频繁发生的普村,艰苦的自然条件培育了紫青稞顽强的生命力,而这种极具生命力的植物养育了普村人,并塑造了一代代普村人的性格。因而紫青稞隐喻着生活在贫困环境中的老一代藏民,以及他们坚强隐忍、安贫乐道的乐观精神。隐喻的使用,把内容深深隐藏在形式的底层,让读者透过表层语义感受深层意味,赋予文本含蓄美;同时,也能增强文本张力,扩展了理解的空间。
隐喻的使用增加含蓄美,而雅语则使文本更具典雅美。通俗地讲,雅语就是取其高雅之意,区别于低俗、粗野的语言。雅语是出于人们审美意念与情趣的典雅,比如“月满西楼”、“寒蝉凄切”、“长亭送别”、“灯火阑珊”、“宛若惊鸿”等颇具文学色彩的语辞均是雅语。格央的《小镇故事》、央珍的《无性别的神》都具有雅致的韵味。《小镇故事》勾勒了一个由白色和墨绿色组成的小镇,有“白色的墙,墨绿色的树,远处是墨绿色的草坡,再远处又是白色的雪山……”加上这里清新的空气、袅袅的炊烟,偶尔传来的狗吠声、羊儿咩咩的叫声,使这个略显单调的小镇越发和谐与静谧。《无性别的神》中,在老爷去世后,亲人们井然有序地为这位仁慈的逝者念经、供灯、布施,祈祷着逝者早日超度,平稳地步入极乐世界。央珍用规范的汉语描述着,营造出平淡悠远、单纯静谧却又民族韵味浓郁的独特意境。
藏地是一片弥漫神佛文化色彩的高原土地,佛教在吸收原始宗教万物有灵论、灵魂不灭论的观点后,形成独具特色的藏传佛教文化。藏族女作家在小说创作中,无论创作方式和视角选取如何不同,但藏传佛教与原始苯教的文化基因都融汇在作品里,她们用自己认知的方式,展示了神佛文化影响下藏族人的观念。其中,万物有灵论的世界观、轮回的生命观和利他的价值观是藏族女作家小说观念美的着重表现之处。
“青藏高原严酷的自然环境和自然压迫,赋予自然灵性和神性,使之带有无限神圣和威力,让人敬畏而不敢造次。”长此以往,便在藏人的信仰中构建了一个庞大繁复的神灵系统,并相信它,也需要它的存在。像山神、湖神、灶神、帐篷神等,均打上了神佛文化的色彩。神灵的存在为藏人提供了心理空间的平衡,带来了渺茫的希望之光。
轮回转世的生命观渗透在藏族女作家生命肌理中,成为集体无意识的组成部分,以命定的认知观念呈现在文本中,藏族女作家小说表达了对轮回生命的认知。《出家人》中曲桑和洛洛爱情故事浸润了藏传佛教生死轮回的宿命感,今世无缘的恋人,希冀着来世相聚:“再见,洛洛,我们来世再相见吧”,反复嘱咐:“别忘了我,你别忘了我……”不仅是今生的不相忘,更多的是轮回转世中莫要相忘,祈求再续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