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东方主义话语体系运作的方式:想象
首先是关于想象的问题,萨义德写道:“一方面,现代东方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另一方面,这些人作为供研究的对象又被概括为‘埃及人’,‘穆斯林人’,或‘东方人’这样的抽象类型,前者总是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面貌,然而,这一多样性又总是受到限制,被向后、向下抽象概括为某种基本的终极形式。这种向原初形式的‘发送’正是东方学的基本准则。”想像就是这里所说的“抽象”、“概括”,就是东方主义话语体系运作的方式,也就是东方学的基本准则。萨义德研究东方学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考察东方学的内在一致性以及它对东方的看法。东方学的内在一致性就是指研究东方的西方人趋同的殖民化的倾向。同样,东方的内部也是趋同的,都沉默着、等待着被西方表述。“东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标签,贴上这一标签后,其内部的复杂性就被忽略了。而研究东方的西方人则全部是贴标签的职员,除了贴标签以外,在处理东方的过程中他们无法完成其他别的工作。在这一过程中,特殊性被忽略,产生的是永恒不变的关于东方的刻板印象。
其次是关于真实性的问题。萨义德的理论贡献恰恰在于,他指出了以往东方学对东方的研究只不过是对东方的表述而已,并不具有所谓的客观性,也根本谈不上是真实的。《东方学》中有一段关于东方学的经典论述:“东方学是一种阐释的方式,只不过其阐释的对象正好是东方,东方的文化、民族和地域。其客观性发现受制于并且一直会受制于下面这一事实:它所具有的真理,如同由语言所表达出来的任何真理一样,乃体现在语言表述之中,而语言的真理,尼采曾经认为,只不过是一组灵活变化的隐喻、转喻和拟人。简言之,一个人类关系的集合,这些关系以诗性的方式和修辞的方式得到加强、转置和美饰,并且,在经过长期使用后,对某一民族而言似乎成了牢不可破的、经典性的、不可或缺的东西:真理本质上只是幻象,不过人们经常忘记它的这一幻象本质。”尼采认为,语言的本质只是隐喻,语言不可能理解事物自身,它命名的只是事物与人的关系。事物与事物之问的差异是根本性的,每一事物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以语言为基础的一切概念都来源于差别物的等同。尼采由此得出结论:“真理本质上只是幻象。”萨义德通过对尼采的引用,从语言学和修辞学的角度指出,任何真理都是一种阐述的方式,其客观性受制于他是一种语言的真理这一事实。但是东方学也不仅仅是一种谎言和神话结构,东方学不是真实的话语,而是符号的的表征,表征地理上的差异造成的地位差异。
(二)背后的权力运作体系:表述与被表述
我们在研究东方学时,必须同时研究其力量关系、权力结构、观念文化。西方人对东方的认识,是以西方文化为背景和标准的,也是以西方的思维方式来进行总结的。东方学是西方对东方的言说、书写和编造,在这套话语中呈现出来的东方,只是他们所认为的东方,而绝不可能是真正的东方。这是他们凭借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权力而获得的认识上的权力。知识蜕变为权力,其原因在于知识本身就是与权力联系在一起的。知识的定义是什么,检验知识、非知识、反知识的标准是什么,这背后都隐含着文化的背景进而成为权力的运作。“西方人在认识东方的同时,把西方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检验标准扩展到东方。因此,东方学所言说的并不是真实身份的东方,而只是西方人所希望它成为的某种状态,是使西方全球扩张合理化的文化论据。”西方对东方的表征被卷入到一套不平等权力关系的制造中,西方占据话语权,东方无力表述自己,他们只能被别人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