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王二人将《赠王粲》定于建安十六年,遗憾的是,两位先生未对此一论断作详细论证,且所言尚有不够全面之处。笔者在此试对其作一补充。
《曹植选集》:
建安十六年( 211) 正月,曹植被封为平原侯,大概在其后不久,王粲写有《杂诗》“日暮游西园”一首,其间隐约地流露出想与曹植朝夕相处的愿望……此诗写后不久,王粲被任命为军谋祭酒,果与曹植一起跟从曹操西征马超,终于实现了愿望。
此言虽只就《杂诗》的传情内容而言以致不够全面,但也不无道理。对此判断,林文提出质疑:
《王粲年谱》中俞先生既已提到建安十六年邺下文人集团“行止相随诗赋唱和”的盛况,那么《曹植选集》中王粲想与曹植“朝夕相处”而无法实现的结论又如何得出?《曹选》中“大概在其后不久,王粲写有《杂诗》”的说法,只能算是俞先生的一种猜想。
按照林文之意,既已“行止相随诗赋唱和”,又怎会再要求“朝夕相处”,岂非自相矛盾?殊不知,若细品《杂诗》与《赠王粲》,就会发现,俞、王之说,非但不矛盾,甚至合理。
之所以说不矛盾,是因为,从《赠王粲》“重阴润万物,何惧泽不周”句可以明显看出,曹植从王粲诗中所领悟的,除了思念之情,更有不得重用之哀诉,因此才会出言安慰勉励。曹植的心思何等机敏,能有此言,断不是凭空想象信口开河,而应是了解王粲当时境况,又收到王粲诉怨之诗才会作此诗句。恰如黄节所言“植虽拟粲持为赠,然亦就粲之身世立言。”因此,不能将《杂诗》与《赠王粲》归于单纯的怀人传情之作。
再说合理。笔者将从史实、情理两种角度进行判断。
从史实上看,考《三国志·武帝纪》可知,在王粲拜侍中前,王粲与曹植于春天同时居邺的年份有建安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换言之,王粲与曹植有可能在这三年中的某一年作唱和诗。
《杂诗》有“日暮游西园”句,“西园”即左思《魏都赋》李善注“文昌殿西有铜爵园”中的“铜爵园”,又称“铜雀园”,与曹丕《芙蓉池作诗》中的“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曹植《公宴》诗中的“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中的“西园”应为一处。然而,铜雀台于建安十五年冬始建,王粲又如何能在春天游园呢?因此,应排除建安十五年,余建安十六年、十七年可供筛选。
据《魏志》及《文选》,建安十七年,未见有关王粲的过多记载,只载他十月即随曹操出征孙权,在此之前,作有《阮元瑜诔》及《寡妇赋》。资料不多,难窥其状态情绪。然,此年对于曹植却是相当重要的一年,据《魏志》曹植本传记载,有一件在曹植命运中具有重要意义的事,即因作《登台赋》而得宠:
时邺铜爵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可观,太祖甚异之。……每进见难问,应声而对,特见宠爱。
而这件事恰是发生在建安十七年春。在此事后,曹操对曹植大加赞赏,甚至“几为太子者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