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造成母女代际相处的隐痛?真正的原因是女性不自由的生存状态,或者说是一种“伪自由状态”,这种不自由源于对“和”文化的片面追求与传承,也源于自我认知的能力。
母爱真正本质是照顾和责任,如果对被爱的人缺乏尊重和了解,爱就会变质成为控制和占有,所以尊重就表示能够看到一个人真正的面目,认识他的个性的独特性。对一个人没有了解就不可能尊重他;如果不以对人个性的了解来引导,照顾与责任将是盲目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春潮》中的母亲却始终活在自洽的逻辑里,缺乏反省性:“闺蜜”自杀事件使其第一次陷入友情危机,想不明白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何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离开人世。反复公开指责死去丈夫的种种流氓行径(未尝不是因为自己抗拒性生活而引发),从未站在女儿角度考虑其父亲身份,反而指责女儿对父亲(较之于母亲,给女儿带去更多温暖)的念念不忘。当然,也正是因为对丈夫的无爱乃至厌恶,才把这种厌恶又落在是她恶心的交换中孕育的孩子身上。从中国传统文化来看,一方面,父母对子女更侧重“养”其肉体,“教”其做好人,而不注重人格独立和成长,且母亲生长在不被理解的原生家庭之中,社会传统和原生家庭的辐射,使其从来没有尝试去理解他人(女儿、丈夫、外孙女)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中国人必须由自己人的社群去“定义”自己,小区邻里、过往同学和其相处融洽,也造成母亲缺乏自我反省,活在社交层面的“好人缘”假象之中,所以母亲一直觉得“只有家人对自己不好”。《柔情史》里的母亲对未来生活缺乏安全感,安全感是人在解决温饱之后最重要的心理感受,是幸福感的心理基础。她住在破旧的胡同里,想要极力守住丈夫的一点遗产,巴望着年事已高公公死去后自己能分一杯羹,对没有稳定工作缺乏生活保障的女儿没有过分指望,和女儿锱铢必较,哪怕女儿口头承诺不会不管母亲。除此之外,对女儿的创作力也不能不说没有妒忌的成分,她坦言“你的自由是牺牲我的时间换来的”。故而,不存在母性的“本能”,母亲的态度是由她的整个处境和她承受的方式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