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不同于动画,动画可以通过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视觉风格来吸引观者,电影则必须有真人的演绎和大量的真实细节。总体上《花木兰》对视觉元素的地域特征、历史特征等采取了“混搭”式的处理。例如影片中木兰与媒婆会面一段,用繁杂拘束的服饰穿戴和夸张浓重的化妆来体现“妇道”对女性的限制,基本是对动画版的照搬。电影还原了《木兰辞》中的“对镜帖花黄”,采取了快速剪辑的手法展现了敷铅粉、抹胭脂、浮额黄、画黛眉等过程,对应故事魏晋南北朝的年代尚且合理,但木兰身上是服装却是类似于汉代女子曲裾的上衣下裳。海外观众尚能接受这样的呈现方式,但对于看过大量古装影片的国内观众,这样对历史文化的模糊化处理只会引发出戏甚至于不满。
从苏联电影学者普多夫金进行了“创造性地理学”的实验后,电影开始了将不同时空的片段进行组接的运用,但是影视创作还要考虑到片段的具体内容以及片段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创作真实可信的作品。《花木兰》中一个争议颇多的改编,是木兰从小生活的村庄,因为从外观上看这个村庄明显是福建的土楼。且不提土楼的出现只能追溯到宋元时期,木兰的籍贯现在还有许多的争议,但是从《木兰辞》中的黄河、黑山等地名来看,显然也不可能生活在中国南端的福建。创作团队应该是看中了土楼的形式感强和符合影片家族荣誉感的情感表达,但这样将地域文化随意地套用到人物故事上,还是为了满足欧美世界对东方的猎奇想法。具有明显特征的地域特征不合理拼接在好莱坞商业电影中比比皆是,2014年上映的《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中就出现香港和重庆离奇的“无缝衔接”。《花木兰》中更进一步,从雪山到丹霞地貌再到石林地貌,从形似西方园林的中国宫廷到竖起门神雕像的兵营,场景的内容和场景之间的过渡衔接仍然生硬且不合常理。了解影片的幕后制作我们可以发现,影片中大量的场景不是在新西兰取景,就是在影棚进行搭建,脱离了现实事物的参照,导致了影片视觉元素与民族文化的形似神离。
除了前面提到的对历史和地域的挪用和拼合,《花木兰》中的许多视觉元素,尤其是人物服饰上,还可以看到亚洲其他国家民族文化的印记。比如女巫仙娘脸上类似印第安风格的白色眼罩妆,比如类似欧洲宫廷的朝堂,比如类似日本武士铠甲的服饰等。好莱坞对世界其他地区的传统故事题材影片,在对民族文化的视觉呈现上采取了一种多民族化的模糊处理。大量现实的多民族文化元素的移用,又使各国观众有机会融入其中,进而破除观影者因民族文化不同而导致的心理壁垒,进而有效促进自我的跨文化传播。这样的对历史、地域、民族暧昧不明的态度,说明了好莱坞追求商业化利益的本质,也说明了好莱坞对亚洲各国文化的不了解和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