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空间”为电影的故事提供了“指名道姓”的地点,这种空间赋予某一真实或者想象的地点一个地理上的称谓,地理空间的性状特征和文化积淀为电影叙事的展开提供了先决条件,决定着电影总体讲述内容和情节走向。
影片《西伯利亚理发师》开始的第一组镜头,就是白雪皑皑的冬季、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平原和茂密的白桦林。米哈尔科夫通过这些俄罗斯特有的景观构造出一个纯洁的、古老的、尚未被外部世界侵略的地理空间。从中我们可以得知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冬季。冬季对于俄罗斯来说是最为漫长的季节,也是俄罗斯文化的一部分,常被记述于民间故事和诗歌中。俄罗斯的冬天是最能够代表这个民族气质的季节。无论拿破仑的军队还是希特勒的军队,都折戟于俄罗斯寒冬的严酷。俄罗斯冬季的雪景独特而美丽。因为地处地球的最北部,俄罗斯冬季的雪尤其得多,一场又一场,下得酣畅淋漓。雪后的俄罗斯如同童话世界一般干净,无论任何污浊都被望不尽的白皑所覆盖。米尔哈科夫似乎想用这洁白纯净的冬日雪景来暗示当时的俄国还是一块未被西方现代主义经济开发的处女地。这也为后来象征着西方现代文明的伐木机“西伯利亚理发师”深入西伯利亚森林时,打破原生态的大自然寂静作了铺垫。
影片中时常闪现出白桦树的镜头。白桦树是俄罗斯人最爱的一种植物。许多作家、画家、诗人都在自己的作品中带着深厚的感情描绘它,回忆它,歌唱它。对于俄罗斯人来说,白桦林是非常神圣的存在。笔直坚挺,昂扬向上,浅白色的树干裹着一层层斑驳的年轮,由下至上攀援上升,树干和叶片干连枝节,千枝万派,密密麻麻,形成厚重的丛林,抵挡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抵挡着来自大漠的沙尘,为身后留下成片绿色的土地,成为俄罗斯人性格和生活的物象标志和文化符号。
影片的末尾再次出现西伯利亚大草原的镜头。不同于之前的是,此刻的大草原上出现了伐木机,是珍妮的养父开着自己发明的伐木机在采伐树木。当地的村民带着既好奇又恐惧的心理在旁围观,最后却被隆隆作响的机器声音吓跑了。村民对机器的恐惧说明了对西方现代文化的抵触、不理解。西方文化与俄罗斯传统文化的冲突在这里表现得尤为明显,一场异国之间的文化博弈正在展开。庞大冷冰冰的机器代表了西方的文化,一切唯利是图,以金钱为目的,在利益面前可以牺牲一切,这完全与俄国的民族气质背道而驰。
米哈尔科夫在影片中构造的地理空间气势磅礴,同时又具有鲜明的俄罗斯文化特点。同时运用空间的构造也暗示了人物的性格和故事走向。雪所塑造的意境寓意着安德烈和珍妮的爱情纯洁无瑕,象征了俄罗斯民族的性格坚韧不拔,不屈不挠,为后来安德烈无法忍受珍妮的背叛做了铺垫。白桦林的存在抵御了西伯利亚的严寒,像战士一样保卫着俄罗斯土地,其实和安德烈的身份相符。安德烈是皇家禁卫军。他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而他也是在守卫自己的爱情中失掉了自己的前程。伐木机的入侵与村民的逃离暗示了西方工业文明对俄罗斯传统文明的侵略,也表达出米哈尔科夫的疑惑,在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进程中,俄罗斯文化是否能抵住西方工业资本主义文化的侵蚀。这种古老文明与当代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文明之间的冲突也构成了该影片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