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价值是文化理性存在的感性显现。“文化价值是价值对象在规范和优化人的生命存在方面所具有的‘好’的特质,是人‘文化’自己及其周围世界的过程中创造、追求和遵循的那种价值。”基于文化价值内涵、外延的界定,本文所谓“易装”的文化价值指,人在规范、优化生命存在方面的异质性特征,并在与周围世界联系中创造、遵循的价值。史湘云“易装”文化价值是对文化功能的深化,具有方法论意义,即从逆向思维评判《红楼梦》中与史湘云相似的人物形象。此外,史湘云奇人“易装”文化价值有助于考察曹雪芹的服装审美思想观念。这些皆是《红楼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首先,重新认识、评价《红楼梦》中与史湘云“易装”相似的人物形象。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史湘云易装”潮流“在大观园引出一股易装热。”从一个人到大观园中其他人,这是“易装”现象的良好示范效应。《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在湘云的带动下,芳官响应,并付诸行动。她卸装宽衣,与宝玉划拳,众人评议道:“他两倒像是双生的兄弟两个。”又,“宝玉将芳官扮成男子”,李纨、探春把荳官扮成小童。芳官改穿男装,并改名为耶律雄奴。湘云又把丫环葵官,打扮成小子的模样,并为她取名:韦大英。是不是有天地间唯有大英雄可以不受传统服装文化观念的束缚、限制呢?芳官、荳官、葵官三人不仅“易装”,而且改了名字,在女性男性化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这说明着装自由在大观园的底层中存在。
《红楼梦》中,王熙凤服装有4次描写,这4次描写中,以林黛玉进贾府为主,它体现出王熙凤“精明强干泼辣狠毒的主妇性格。”换言之,这说明王熙凤是女人的身子,男人的性格,即女人中的男人。《红楼梦》第三回,有王熙凤“自幼假充男儿教养”之语,王熙凤理家才华、能力胜过须眉男子,多矣。王熙凤内在性男性化与史湘云“易装”外在性男性化不同,史湘云“易装”外在形式体现出她男性化的自由思想,独立精神。概言之,王熙凤内在性男性化偏重于物质;史湘云外在性男性化指向思想、精神。
其次,史湘云“易装”文化价值有助于考察曹雪芹的服装审美思想观念。一方面,史湘云“易装”没有否定传统服装文化价值。《红楼梦》中,曹雪芹所描写人物服装与不同人物性别、年龄、社会阶层、身份、等级、审美风尚等相吻合。体现主流、正统、正宗传统服装文化理念,这是“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要求。关于《红楼梦》中人物服装描写的虚实问题,启功先生说:“男子的多虚写,女子的多实写。女子中又是少女、少妇多实写,老年、长年妇女多虚写。”人物服装虚与实是相对的,虚实兼容,不可绝对化。也就是说,《红楼梦》中人物服装处理是真实性、艺术性、审美性的结合;另一方面,湘云“易装”体现出曹雪芹服装审美思想观念的开放性、多元性和多态性,即曹雪芹是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红楼梦》中女易男装的个人或群体。每个人都“住在各人的衣服里”,作为“人类第二皮肤”的衣服不仅是感性的物质存在,更是思想的、审美的存在。在大观园的小天地中,史湘云“易装”是追求娱乐化的需要,表现服装审美陌生化的效果,无可厚非。在我看来,史湘云“易装”依然能体现出曹雪芹对中华民族传统服装文化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以美为出发点,以善为旨归,美在善中,美善统一。这符合中华民族个体或群体对服装的认知习惯、思维模式和审美旨趣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