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一般是指“下层市民生存居住的小街小巷小市”。新时期市井小说以普通市民生活的市井社会作为创作背景,展现市井生活的众生相。其出现在思想解放、人性解放的新时期,审美向人回归,以其独特的地域文化优势展现着不同地域下市民千姿百态的自然、朴素、率真的生命形态,蕴含着浓郁、旺盛的生命活力。本章主要从市井细民生活的自然生态环境和生存哲学两方面,探讨市井小说中的自然生命形态。
1、满足生存、自给自足的自然生态环境。人是在自然界中的具有自主意识的个体。封
孝伦教授在《人类生命系统中的美学》中提到“人首先是一个生物生命”,生命与我们的地球几乎是同时诞生的,生命与大自然中一切是一种“共生”的状态,相互依存。人可以从自然界中去获取资源,也能利用自然界、生物界去创造资源,同样人的生物生命也必须服从于生物界的运行规律和自然法则。
在新时期市井小说中,市井社会就是这样一个自然生态环境,市民在市井中生存、繁衍,进行生产活动、娱乐休闲、自由贸易等等。市井社会也相应地为人的自然生物生命的存在提供生存的基本物质保障,满足人类生命的生物本能。
在新时期市井小说出现了丰富多彩的商品市场,市民的基本物质需求基本都能得到满足。如邓友梅笔下的老北京,有著名的天桥三角市场,有“人市”、“鬼市”,上至红头绳,下到打狗棒,应有尽有;冯骥才笔下的天津卫有“南市”。还有日常的茶馆酒肆、戏曲古玩、庙会街艺都活跃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满足市民的谋生、娱乐的生活需求。《烟壶》里有花市、义顺茶馆,有人们看热闹的好去处——崇阳门外;《那五》里有清音茶社,茶社不大,摆着七八张桌子,人挤得满满的,舞台上坐着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人,唱着梅花大鼓“黑驴段”。后来那五也学起了京戏,学会几出无需多少身段的戏,为的是填饱肚子,混口饭吃,基本生存得到了保障;冯骥才的《神鞭》中有声势浩大的皇会,在海神娘娘诞辰的吉日,万人空巷,人人为娘娘祝寿,烧香,祷告安然,并希望能够借助海神娘娘的威严,将妖魔鬼怪镇压,这可以说也是体现了老天津人最朴素的愿望和情怀;《俗世奇人》里东城外的玉皇阁“攒九”,津门百姓要去登阁,求得一个九九登高的好彩头;陆文夫的《美食家》里细致入微地描画了姑苏美食,剔心莲子羹、桂花小圆子、藕粉鸡头米、芙蓉鸡片、菊花鱼、松鼠鳜鱼,蜜汁火腿、三套鸭……可以说是很好的满足了人们对美食的追求。
另外不同地域的市井社会也赋予了市民不同的生命品格。老北京的庄严、肃穆带给了老北京市民精致、讲究,规矩的生活方式;苏州河的温润、柔软造就了优雅、精致的女子;天津港的开放和宽容是讲义气的手艺人生存的生态环境。这些带有浓厚地域色彩的市井社会满足了市民的日常生活需求,有市场、茶舍、古玩、美食、庙会等,市民自给自足,看戏,喝茶、赏玩古董,自得其乐,与自然市井生态和谐共生。
2、市井细民的市井生存法则。市井之地,三教九流,无奇不有,他们中有替人看相的、
帮人补牙的、给人修脚的、耍猴子的、帮忙代写书信的等等。汪曾祺说过“‘市井小说’没有史诗,所写的都是小人小事。‘市井小说’里没有英雄,写的都是极其平凡的人”。我们可以看到,市井小说更多的是对生活在城市、城镇的底层市民的生活状态的书写,表现对下层人民的关怀,对他们生命的尊重。市民在市井社会中也自有一套生存方式、生存哲学。要想在市井生存,没点手艺不行。
市井是商肆集中的地方,市井商贩是市井的主要群体,他们有精明能干的经商头脑。《小贩世家》中的朱源达有着劳动者的善良和勤劳,自食其力,在深夜里敲着竹梆子卖馄饨。他有着商贩的精明头脑,招呼客人时,不说来吃馄饨,而是说来暖和暖和。买卖过程中会和人聊天,让客人在等的时候不焦急,不寂寞,他自有一套生意经。历经生活的打压后,他依然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强烈的生存欲望,让他笑面人生。《特别法庭》中的汪昌平,一个平庸、碌碌无为的小店员最后坐到了局长的位置,有历史的原因,更与他自身的圆滑、世故、精明大有关系,小店员在乱世中自有他特有的生存法则,如鱼得水。
有“美食家”之称的朱自冶在时代的浪潮中将自己对美食的执着看作和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在享受美食中体验生命,在乱世中体验生活的乐趣。冯骥才的《俗世奇人》中好嘴杨巴,能说会道。李鸿章来他的茶汤铺喝汤,误认碎芝麻是脏东西,勃然大怒,杨巴赶紧跪下,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李鸿章的错揽在自己身上,给足了对方面子,也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更是讨得李鸿章的喜欢,从此威名大振。《泥人张》中泥人张贱卖“海张五”,用机智斗败了一方恶霸海张五。可见,这正是下层的小人物面对生存困境时的顺势应变,面对生存压力特殊的生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