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心理问题的非显性疗愈
当今社会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知识更迭瞬息万变,人的不确定感越来越强,这已经成为现代人重大的心理问题。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的当下,原本快节奏高效率的生活变得更加如履薄冰,每个人都被笼罩在焦虑恐慌的阴霾之下,无一幸免。
米歇尔·巴勒夫的多元创伤理论阐释了个性特征、家族史、文化程度、场所和时代背景等多种因素,不仅影响创伤性后果的记忆,也决定了主人公走出心理梦魇,重塑自我的路径。由此看来,时代背景和审美习惯深深影响了观众从影视作品中汲取能量、疗愈自我的能力。而当今时代背景下,人们对于动画这种艺术形式已从接纳认可逐步发展成为热衷喜爱甚至依赖迷恋的程度。因此,我们讨论艺术疗愈或是电影疗愈时,不得不提及动画影片疗愈这一符合大众审美情趣和接受喜好的有效路径。美国学者朱迪斯·赫尔曼指出,创伤被治愈的一个基本前提,是创伤经历者首先要有一个安全、稳定且和谐的治愈空间。动画影片营造的是一个非直接展示客观物质世界和人类社会系统的动画空间,观众对影片的接受具有间离性特征。故,观众对动画影片鲜有抗拒,易于接受。片中展现的海怪的深海世界与人类现实生活直观上有遥远的差距,故事设定的背景也是距今较远的上世纪50年代,观众在观影时,原本的“此在”身份渐渐模糊,由此带来的还有心理上的情绪释放和压力缓解。因而,与真人电影相比,动画电影的疗愈功能的发挥具有非显性的特征。
审美愉悦是现代审美活动中的一个重要的因素,它可以复活现代人在感觉上的麻木、萎缩,从而维护一个人类共同视野——复活感觉。而色彩是人接触最早也是最多的,并逐渐通过自然无意识沉淀于意识层,再逐渐通过前意识达到潜意识层,成了人相当稳固的心理积淀。该片的疗愈功能首先体现在清新治愈的视觉效果上。该片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意大利海滨小镇波多卢索,蔚蓝的天空、深邃的海洋、金色的沙滩、灿烂的阳光,复古的街道,清凉的蓝绿色海水,以及地中海落日的橙色辉光,每一帧色彩浓郁的画面,不自觉地把观众拉回到人们心中意大利那个永恒的黄金时代。疫情当下,旅行度假成了人们的奢望。这部片给了观众视觉上的度假体验和精神上的永恒之旅。
(二)对心理情感的纯粹化疗愈
该片的疗愈功能还具有柔韧纯粹的特征。相较于皮克斯之前出品的影片,无论是基于非生命体角色多元糅合的华丽重构,还是基于超生命体角色的无与伦比的想象盛宴,这部片在角色设定及剧情设置上显而易见的简单许多。超现实的海怪角色设定,却有着和人类相同的纯洁的内心世界和细腻的情感需求,如卢卡家族成员的情感关系的微妙变化,以及阿尔贝托无法掩饰的对情感的不断渴求等。影片在戏剧冲突的处理上,同样没有复杂的迂回与斡旋,显得简洁干脆。譬如,在影片高潮部分人类发现卢卡等人的真实海怪身份后,没有惯常套路的一段斗争拉扯大戏上演,而是在艾丽娅的爸爸挺身而出将冠军奖杯颁给卢卡后,镇上的人们欣然接受,鼓掌祝贺。这种看似不符合皮克斯风格的矛盾化解方式,实则具有更加纯粹的疗愈效果。试想,在现实社会中,且不说种族斗争、国家关系这类宏观层面的矛盾冲突,即便是同事、家人间的生活琐事冲突,都可能激化到不可收场的局面。甚至网络上的一句无心发言,都可能引起一波激烈骂战。现实社会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已让人们疲惫不堪,人们的观影期望并非还原现实社会的多重显在现象,而是复原人们心中蒙尘的初心,满足人们对于生命圆满的愿景。这部片没有深奥的心理学内涵,没有宏大的哲学野心,没有让观众嚎啕大哭,也没有让观众拍案叫绝。它虽不让人兴奋,但它让人着迷,着迷于唯美的画面,着迷于曼妙的音乐,着迷于温情的剧情,着迷于舒缓的节奏。在后疫情时代背景下,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使得人们更加倾向于接受单纯直接的精神体验。在观影过程中,观众的心理创伤得以抚慰,精神压力得以释放,心灵缺失得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