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艺自嘲是深陷文化裂缝中的人,在他的电影中可以看到大量多元文化的因素,以及各种文化之间的冲突,也可以窥见华文以及中华文化在新加坡的处境,以及他对中华文化的传承与传播。
(一)难以融入的他者
“他者”是陈哲艺电影中常出现的因素。“‘他者’”是相对于“自我”而形成的概念,指自我以外的一切人与事物。”对于家庭这个微观单元而言,非本家庭成员的人都可以被称为家庭的他者,菲佣泰莉和学生伟伦都属于家庭的“他者”。对于文化集团而言,非本文化范围内的其他民族、集团或个人都属于他者。《热带雨》中的林老师是一个马来西亚华人,《爸妈不在家》的泰莉是一名外籍劳工,她们都是新加坡这个国家的“他者”。
泰莉是家乐家的突然闯入者,她如陌生人一般,似乎是今天来、明天留下的漫游者,不完全被社会系统的其他成员接受,并且被认为处于不同文化群体。泰莉来到这个家时是被惠玲所防备的,她的护照被收着在惠玲那里“保管”,而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她的头发味道也都是家乐所嫌弃的,显然,她并不完全被家庭系统里的成员接受。同时,泰莉作为一个来自较为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的外籍人员,来到新加坡这个发达国家的社会,难免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她随身带着《玫瑰经》,却被同样来自菲律宾的邻居佣人告知在新加坡根本没有必要诵读经书;吃饭之前要做祷告,却被女主人瞪眼警示不能做……这些小细节无不体现着两个不同文化集团之间难以调和的文化冲突,正如另一个菲佣所说的这里没有空间给上帝一样,这里也几乎没有空间让他们这些外来者融入。影片中有一个这样的场景:学校宣誓会上,学生集体宣读着“我们新加坡公民,宣誓人民团结,不管种族、语言或宗教,建立民主社会,以公理和平等为依归……”巧妙地运用了反讽的手法,与泰莉的实际境遇形成对比,平和地表达阶级文化的冲突,却给观众冲击的震撼。
伟伦,一个与林老师发生情感联系的学生,在影片的呈现里表面上他并没有与家庭的内部成员关系发生冲突,甚至与林老师以及公公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无比和谐,对比起来他们更像是一家人。但是,在儒家文化渲染的华语传统文化的家庭伦理中,伟伦的存在已经和林老师的丈夫构成冲突线。而且与一个未成年的男学生发生情感关系,是与林老师的传统价值观有所冲突的,因此从一开始就注定伟伦永远是这个家庭的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