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瓜之味》中的男性角色似乎都游离于世俗生活之外---早逝的老爷,因忍受不了现实生活而一再出走的艺术家少爷,为了心目中理想的爱情而追求一生的唐先生,整日沉浸在钢琴曲中的浩仁少爷---他们或缺失或逃离,或超脱于日常的柴米油盐,但他们都代表社会的中上层,他们用各自的方式摆脱生活之苦。但女人们就不同了,她们受困于家庭,奶奶靠封锁自己的心灵和情感来麻痹自己,不再对生活有其它要求;少奶奶家里家外一肩挑,从家族生意到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家庭的重担让她无暇审视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丈夫一再置家庭于不顾而离家出走,婆婆还责怪她没有给予丈夫足够的关爱。东方式的男权思想和家庭传统道德将她紧紧束缚,无法脱身,再难也只能苦苦支撑。包括梅在内的两位女性仆人更无处可逃,梅年少天真,寄情于昆虫花鸟,在大自然的美好中安放自己纯净的心灵,用纯真的少女情怀与外界交流;老年女仆则看透世事,对生活不抱幻想与奢求,只寄希望于每天喝到主人们吃剩的一口残汤。她们代表的既是社会底层,也是女性的底层,她们没有资本向生活要求更多。她们是入世的,艰难的,没有选择的,只能直面生活的压迫。
弗洛伊德最早曾把他的精神分析学概括为潜意识和本能或欲望两个基本命题,继而把本能分为自我本能和性本能。自我本能是与个体生存相联系的一类本能,如对食物和安全的需求等,其作用就是保存个体并驱使人实现自我理想。性本能指与性欲和种族繁衍相关的一类本能,其作用是保存种族,繁衍后代。性本能也称为“力比多”(libido),表现为性的冲动,寻求快感的满足。
在后期理论中,弗洛伊德引入了“死的本能”这一概念,意指破坏和恨的力量。他把以前提出的自我本能和性本能合而为一,称为“生的本能”,代表个体生命的发展的和爱欲的本能力量,即“爱洛斯”(Eros);死的本能则表现为对外界的侵略和破坏,或退回到自我内部,形成一种自杀的念头或倾向。【3】无论是生的本能,还是死的本能,它们的能量或驱力都来自“力比多”,它暗中推动人类的一切行为,决定人一生的主要活动。
弗洛伊德认为,被压抑的欲望需要释放。除了做梦这种无意识的方式,全身心投入工作或从事文艺创作,转移被压抑的东西,成为释放欲望的最有意识、最建设性的途径。在电影《花样年华》中,苏丽珍通过日常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被压抑的情感;周慕云通过写武侠小说来抒发内心深处的孤独与郁结,不让自己陷入婚外恋的泥沼。在《青木瓜之味》中,少爷是民间音乐家,浩仁少爷是钢琴家。他们通过音乐抗争生活的单调乏味,避免被日常的琐碎碾压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