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论文导航 » 文艺 » 正文
论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
 
更新日期:2023-10-08   来源:长江小说鉴赏   浏览次数:293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论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摘要: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是以私人化的纬度来构建其诗意文化空间的,她以南方特有的文化追寻和独特的女性

 

论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

      

摘要: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是以私人化的纬度来构建其诗意文化空间的,她以南方特有的文化追寻和独特的女性心灵来抒写人的生存和成长的语境,在女性个体潜意识的欲望里,作家通过情感与内心体验抽象置换为人物形象的塑造、景物的描写、主题的表现及情节的发展,以抒情性来表现她的诗意的艺术时空。这是作家诗意情怀的意蕴表达,也是构成其文学诗性品格的主要元素。

关键词:诗性   话语   诗意空间  诗性情怀

    

20世纪90年代,林白是以女性个人化写作蜚声文坛的。在当代女性小说被无限丰富的痛苦所萦绕的时候,林白却以浓厚的诗意谱写个人的小说传奇,这种创作为当代小说赋予了丰富的文艺精神品质。然而,林白既不同于传统的诗歌意境“诗意”的表达,也不同于20世纪80年代的孙犁、汪曾祺、钟阿城等作家在作品中所赋予的诗化写作特征,林白小说创作的诗性品格,体现在她以女性个人化特有的记忆,和女性体验、内敛式话语。

         一

    林白以个人化的视角介入小说创作,使她的作品不同于传统的小说叙事那样:注重情节构造、文化追寻、心灵阐释。林白经常采用由回忆、联想接承的片段式的叙述,从而淡化甚至抽离情节,不再拘泥于“情节发展”的完整性,创造了充满灵性的诗意空间。

     个人化视角的写作是作者从个体的身份和立场出发,独立介入文化处境,处理时代生存、生命问题的一种话语姿态和写作方式。它常常以个人方式承担整个人类的命运和文学的诉求,弘扬个人话语的权力。源自个人话语又超越个人话语。〔1〕她“不过是拒绝普遍性定义的写作实践,是相对于国家化、集体化、思潮化的更重视个人感受力和想象力的话语实践,它在某种程度上标志了对意识形态的重大题材和时代共同主题的疏离” 〔2〕林白认为:“个人化写作是一种真正的生命的涌动,是个的感性与智性、记忆与想象、心灵与身体的飞翔与跳跃,在这种飞翔中真正的本质的人获得前所未有的解放”。〔3〕P301同时,她认为“个人化写作建立在个人体验、个人记忆的基础上”,因此,她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记忆来写作的,她又说:“我领会到记忆其实有两大类,一类是关于某年某月某时某个事件的起因、过程和结尾,另一类则是往事的某一个瞬间所携带的气味、颜色、空气的流动与声音的掠过。” 〔3〕P301显然,前者是社会的主流叙事,它淡化了个体性,使个体在集体话语的叙写中丧失。林白的记忆属于第二种,是非主流,个人化的记忆。她说:“这种集体的记忆常使我窒息,我希望将自己分离出来,将某种我自己感觉到的气味……回到我个人的生活之中”。因此,她拒绝那种使人丧失自我的条理化、秩序化、概念化的“集体记忆”,而是“个人记忆”。〔4〕于是,在她的小说中社会、集体、国家完全的淡化、甚至退场,文中满是其自身感受、记忆的影像。如在小说《一个人的战争》中林白叙述她漫游大西南时,在小说中几乎找不到如以往文章中对长江、葛洲坝、峨嵋金顶等或奇丽或壮阔山水河川、自然景象的描绘,自然山水退至远处,而将“我”的心理活动、欲望、感觉放置于前,进行抒写,使其得以充分表达,不以自身以外的目的为目的,不以自身以外的愿望为愿望,不需要再外在环境和现实中肯定自己,使一切生命的记忆只满涂个人色彩。譬如;猫在床下自始至终摆放着一盆指甲花(《猫的激情时代》)、多米在大风大雨的夜晚想起了河流边的神秘女子(《一个人的战争》)、“我”在某个导演家意外地看到了家乡的鸡蛋花树(《寂静与芬芳》)…… 散发着死亡与腐烂气息的指甲花、通往冥府入口的河流、美丽丰满的鸡蛋花树、雨季等等,都全是其个人的记忆。##end##

但是这种“个人记忆”“不是一种还原性的记忆的真实,而是一种姿态,使一种以个人记忆为材料所获得的想象力”。〔4〕因此,回望的记忆成了林白写作的一种姿态,联想的记忆成了她写作的重要方法。

林白出生在广西的边陲小镇北流市。受历史形成的南越文化的怨羡情结的影响,林白的小说中随处可见复杂而神秘意味故乡的记忆。《寂寞与芬芳》的序言中描绘一个边缘女人认同自我文化身份的复杂过程的同时也透露出了林白自身对故乡的满是眷意的回望。一个生长在偏远南方省份的某个小镇上的女人,从小就想逃离她的小镇,永不再回来。17岁那年她离开了家,开始向北迁移,路途一个比一个遥远,城市一个比一个繁华,最后到达了北方的京城。在京城里她对自己的小镇闭口不谈,对那些初次谋面的人谎称是越南人,成功的淡忘了家乡,直到某个晚上,当夹带着浓烈太阳气味的雨气潜入室内,进入身体,穿透她的五脏时,“她突然明白,她的故乡并没有消遁,它藏在她的体内,与她一体”。因而,林白那回望的记忆是“(一个作家)当他自身就是家乡的时候,他其实是很难有故乡意识的,故乡意识的产生是他离故乡的时候。即一个作家,故乡的山水风物为他孕育了一颗精神的种子,但这颗种子则要到另一块新土地上去长成,他可能在一块新土地上开出花朵来,但他和孕育地永远割不断这种关联"〔5〕,“广西虽然是我现在已经离开的地方,但我发现,这种离开反而把它更近的拉向我的内心”,“我在广西的时候,广西是一块我身外的空间,我在其中走来走去,并没感觉到特殊的意义。当我离开,这块完整的空间就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它的点点滴滴,遥远的南方来到我的眼前与梦中,又在我的梦中变得无比的巨大”,(林白:《离开与抵达》)“我童年时期深感安全带气味,即使在梦中也能感觉到它的笼罩与消失,它就像我皮肤上那层薄薄地脂膜紧紧贴附在我的身上。” (林白:《青苔》)在作家的回望记忆中,林白让读者陶醉在了浓结着其个人深沉情感意味的诗性语境中。

回望的记忆典型的表现为其作品中散发出的她关于故乡的个体记忆中南方那阵阵妖媚灵秀的气息,隐约为作品抹上了丝丝后天的“骚”味,浓厚了诗意,也丰富了那份关于故乡的深沉情感。在《同心爱者不能分手》中,作者塑造了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女人。

那时侯在沙街暗黄色的木楼和土灰色的砖房前,像开花似的出现的这个女人,她的脸像她身上穿的月白色绸衣一样白,闪亮的黑绸阳伞在她的头顶反射出幽蓝刺眼的斜光,随着她的腰身一扭一扭,黑绸阳伞左一闪右一闪,妖冶而动人,那个穿月白色绸衣的女人在阳伞下只露出小半的脸,下巴像一瓣丰满的玉兰花。

而在《子弹穿过苹果》中作者更是塑造了一个近乎于巫女的形象:

我还是愿意想象丛林中的蓼,一个在阁楼里湿漉漉凉滋滋皮肤像蛇一样的女人呆在丛林里该是多么合适,她就跟树的颜色一样,她要是在丛林里脱掉上衣赶路,露出她那橄榄色的发亮的乳房这该是老木在学院时创作的一幅画

这是南方女人在自己回忆中特有的风情、趣味和特有的诗意。

    与传统小说对往事铺陈式的叙述不同,林白对往昔、记忆的深切怀念,是在回望的姿态中由联想真切且诗化的实现着。联想着记忆凭着其自身的跳跃、连贯性,使得林白小说中那些看似零散的记忆片段得以诗性化的整合,形成了内在情感逻辑的贯通。她在谈到关于《回廊之椅》的写作时曾谈到:“一九九二年我从西双版纳返回昆明,路过一个地方,下着雨,当地人引我到一个大宅子,那是一幢红楼,当时好像是一个盐矿的办公室,当地人告诉我这是四十年代建的一幢有名的宅楼。那天是星期天,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我从一楼走到四楼,当时我就觉得可以写一个中篇,写什么我不知道。回北京后就有了《回廊之椅》其中的寂寞、诗性特别符合我的心情,细雨蒙蒙中红楼里的革命话题,主仆两个女人的友谊,暴动,枪杀等等,漂浮在现实之上,能造成飘逸流动的感觉。” 〔6〕从此段话中,我们不难看出,《回廊之椅》的诗性正是建立在这种无限于任何现实依凭的基础之上,乘着联想记忆的翅膀,林白的思绪得以不受任何阻碍地在无限广大的想象空间中穿行,为我们建构一个诗意飘飞的灵动世界。

站在现在回望过去,站在将来回望现在,站在此地观望彼地,站在彼地观望此地,是联想记忆的四种基本姿势。林白说:“……对于我来说,现实广大无边混沌一片,置身于现实之中我总感到茫然和失重,就让我找到一个词,就像找到一根丝,然后像抽丝一样把别的词抽取出来,再用它们构成一个我所能把握的现实。这个新的现实像房子一样把握保护着;或者像飞毯,瞬间把我带离物质的现实” 〔7〕联想记忆就是这根丝,在联想记忆的思线上林白不断的打乱、重整着链条上的既成和纷飞的记忆,对现实进行着内在体认的自在自为的重构,从而生发出自我心灵幻化出的“真实”,完成着“我所能把握的现实”——“内在的真实”的建构。其小说《万物花开》就给我们展现了对意识形态的撇弃,而让作者自身所体认的生命真实上场的勇气。小说以乡村生活为背景,描写了一群较少受现代文明教化的乡下人,极力展示了这群乡下人未经规约和压制的生命本能及由其带来的愉悦和激情。《万物花开》的世界中的确也有愚昧和残酷,但作者选用了淡化的手法,采取了疏离的态度,有意隐藏生命本身与外在的对抗,将生命放在了第一。小说中禾三和线儿、五儿的私情,尽管实际上存在着压迫关系,但在文本中却被他们对这种关系的享受态度取代;小梅作为脱衣舞女的可悲身份被她本人的享受态度取代;甚至监狱场景的残酷性,也被汪洋弥漫的欲望书写取代了。小说中,作者个体的生命意识更是通过那个脑子里长着“ 灰色的花瓣”般的瘤子的叫“ 大头”的少年得以张扬的展示。“ 大头”十三岁时,医生诊断出他脑子里长了五个瘤子,他最多只能活一年。而病痛发作时头痛得如两把斧子在脑壳里撬,如两头牛在脑壳里左右奔突,他躺在地上,痛得连滚都滚不动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他没有被死亡吓倒,反而充满了生命的热情。“ 我的瘤子最喜欢油菜花,在盛开的季节瘤子会飞出我的身体,在油菜花的上空盘旋,这时我的眼睛里一片金黄,就好象我自己也是一朵油菜花”。这里,作者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生命的明亮艳丽的颜色,是生命的快乐的飞翔。这种与痛苦形成的极鲜明对比的明艳的画面,快乐的飞翔,是发自生命最深层的对生的热爱与渴望,令人震撼。从而,整部作品中,生命本身的意义和价值远远超过了生存的社会、历史、道德等其他意义。只有在这个前提下,《万物花开》的世界才能充盈着如此的美和诗意。而此处所展示的这种生命本身得到的超越,正是为林白内在深层意识所认同的,在此她实现了“内在真实”的构建。

我们在 《说吧,房间》中看到的是一个个时空交错叙写的房间。时空在北京、南宁、深圳,失业前与后不停的转化。整个文本中,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林白“随物赋形”,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身心的外化形态。与此相应而生的是“我”与“南红”的生活方式、精神现象和特定环境中的生存状态,通过联想的片断叙述,书写了一段人生往事。《 一个人的战争》记述了多米成长过程中许多大大小小的的事件:如多米幼时的自慰举动;多米偷窥孕妇生产;带有浪漫色彩的被“施暴”事件;与同性恋者南丹的暧昧关系;关于大学生活、知青岁月的回顾;耻辱的抄袭诗歌事件;被名叫矢村的男人诱骗乃至失身;和A的感情挫折;最后嫁给一位老人……这些事件的浮现,表面看来既没有时间、空间上的逻辑顺序,也没有情节上的因果关联。它的编排完全摒弃传统小说开端、发展、高潮及至结局的传统套路,无章可循,像是作者散漫思想的一个流程,作者所忆及的每一个事件几乎就是一篇篇回忆性的散文,它们各自独立,似乎谁的缺席都会牵扯到文章的神经。但它们又都是始终紧紧围绕着一个中心来展开叙述的,即表现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生存的艰辛与困扰,以及那种欲逃却无处可逃的无奈和悲哀。《子弹穿过苹果》将过去的我、文秋、想象的蓼及现在的我,与我无关的别人的过去的故事,以记忆进行并列交叉叙述,使伤口人有极大的跳跃空间。《回廊之椅》以“我”所见的朱凉的照片开始,在“我”的记忆中断续浮现朱凉与七叶及章孟达的故事,联想的回忆给这个故事涂抹了神秘的悲凉。而在《致命的飞翔》中作者安排了两个各自有着自己故事的女人:李莴,一个知识女性,“清秀、娇小、楚楚动人”,需要住房,需要电视剧制作中心编辑的位置,于是委身于在要害部门任职、有实权的官员;北诺,另一个女人,既美丽又神秘,“她的身体的每一个弯度,每一处光泽,每一个暗处都显示出令人惊叹的完美”。然而,她同每一个美丽却不幸的女人一样,遭遇了人生的种种不幸。一件假新闻事件不仅使她倍受屈辱,而且失去了有过良好感情基础的恋人,失去了名誉,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一切条件。为了换一个工作,重新来过,她只得把自己委身于猥亵、贪婪、虚伪、滑稽但小有实权的秃头男人。当她多次遭受这个秃头男人的蒙骗和凌辱后,终于看清了这是一种权力压迫和欺诈,于是勇敢的冲破孤独和压抑,杀死秃头男人而后消失了。林白在把这两个看似互不相关的故事切碎、粘合在一起后,完成了两个女人的经历的互相印证、补充,书写了女性生存冷性哀情的诗性。

“话语”这个术语是在西方文艺理论中继“文本”之后备受关注的研究对象。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同样体现在她的话语方式上。林白以个人化的视角切入小说写作,而作为私人写作载体的私人话语是通向诗性写作的必由之路。私人话语彻底的叛逆精神,蔑视服从于大众传播媒体需要的“公共语言”的既成规范,将小说叙事这种源于大众传媒并在其过程中获得丰富和发展的传播方式变成纯粹私人化的低语和独白。而当着重表现个人隐秘幽闭的感受和经验要求一种表达方式时,其话语就必是抒情的。林白以其自身气质的诗意性,使得话语的选择与其所要表现情物充分地结合,从而使整个文本的为一股诗情所萦绕。她说:“我有时会本能地情不自禁地美化经过我笔端的一切事物,但我的美化并不是要。把什么东西都写得很美,而是要使它们接近我的某种愿望。这个隐约的原则好像是要使事物或过程携带上激情、力度,或者使它们脱离日常生活的状态而变得熠熠生辉, 使平凡的事物变得不平凡,使不平凡的事物更加具有震撼力。”〔8〕“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喜欢那样的语言,他们朴素、诗性、灵动、深情,它们以一种无法阻挡的脚步进入我的内心并在那里久久回响。同时我也喜欢语言的绚丽、繁复、热闹、热烈,它们火一样的闪动正如它们水一样的流淌。” 〔9〕因此,在林白的小说中,语言已不仅仅是诗性经验的载体,更是诗性的本身,并通过欲望的表现展现出来。

林白小说的一大特色就是关于女性欲望的叙事。关于女性欲望的叙事是指从女性的潜意识,女性的愿望和要求出发去寻找属于女性自己的故事。在林白小说中女性欲望的叙事典型的体现为对于女性身体和性的写作。然而又不同于其他文本中对身体与性所做的简单、粗燥的再现,林白以其自身所蕴含的诗性气质在小说中对的身体与性做了诗化般的描绘,使其摆脱了原始肉欲的粗暴表露,而笼上了一层诗情的面纱,显得浪漫且神秘。正如陈思和在《林白论》里所谈写到的:“(她)以唯美态度的写作把文明社会中人们难以启齿的经验写得如此美好与不忍。… …她全然依赖于自己隐秘而散乱的个人经验创造出文学的生命之美,一开始就在美学上接近和把握了那些隐秘的经验。”不仅因“拥有一种语言上的优雅”,“美丽动人”,让作者在写作过程中“产生一种诗性的快感”,〔9〕而且使“常人感到猥亵困惑的经验在那些美丽的文字段落下让人受到一次感情的净化。” 〔10〕于是,在林白笔下,我们既得以以新奇的目光重新发现女性的身体美,又感受到了性爱审美的诗意境界。

在《子弹穿过苹果》里,林白这样诗情的描写了蓼在林中奔跑时的裸体:

我还是愿意想象丛林中的蓼,一个在阁楼里湿漉漉凉滋滋的皮肤像蛇一样的女人呆在丛林里该是多么合适,她就跟树的颜色一样,她要是在丛林里脱掉上衣赶路,裸露她那橄榄色的发亮的乳房,这该是老木在学院时创作的一幅画,那是我已经跟他讲过蓼。事实上,虽然我从未跟着蓼到丛林里去过,但是在我们家乡漫长而炎热的下午,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蓼要走上十华里的林中小路回到她住的地方,她很可能把上衣脱掉,林中的瘴气流泻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就像月光流泻到河面上,使她变体声生辉。

林白对同性身体魅力的骄傲与赞叹,在蓼那“湿漉漉凉滋滋“,像“蛇一样”的皮肤和“橄榄色的发亮的乳房”,健康且极具迷离色彩的呈现出。南方女人特有的风情和魅力在这幅素描中一览无余。

小说《回廊之椅》中朱凉洗澡时的情景更是充满了诗意:

她那美丽的裸体在太阳落山光线变化最丰富的时刻呈现在七叶的面前,落日的暗红颜色停留在她湿淋淋而闪亮的裸体上,像上了一层绝妙的油彩。四周暗淡无色,只有她的肩膀和乳房浮动在蒸汽中,令人想到这暗红色的落日余晖经过漫长的夏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它顺应了某种魔力,将它全部的光辉照亮了这个人,它用尽了沉落之前的最后力量,将它最丰富最最微妙的光统统洒落在她的身上。

光与色的完美搭配在朱凉那“湿淋淋而闪亮的裸体”产生了“某种魔力”,让人惊喜,沸腾,让“暗红色的落日余晖经过漫长的夏日”等待都写满了意义。

在此,对女性身体的描绘已不再是孤立和鉴赏性的,而是包含了对女性自身身体美的发现,情欲的开掘和自我意识的觉醒。〔10〕正如林白在中篇小说《致命的飞翔》中自陈:“我将以一个女人的目光(我的摄影机也将是一部女性的机器)对着另一个优秀而完美的女性,从我手上出现的人体照片一定去尽了男性的欲望,从而散发出来自女性的真正的美。”对女性身体美的发现,并将其做诗意的阐释,此时林白笔下的女性身体已是诗化的身体!

林白对性爱的认识是别致了,她在《瓶中之水》中写到:“在这个时代里我们丧失了家园,肉体就是我们的家园,肉体靠到了一起就是回了家,那是一个温暖的富有弹性的地方,我们不用到达那深处的、鲜红地跳动着的地方,我们只需在肉体的外围就感觉到回了家,那令我们颤栗和潮涌的奇妙无比的家”。在她那性爱已不时单纯的肉欲的满足,而有了家的感觉,表征了精神的回归,找到了灵魂的气息地,所以才会染上如此浓意的诗情。

“我们斜躺在床上,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热烘烘的像人的舌头,这舌头在一个巨大的人的嘴里,那人四肢并用在我们的身上奔驰,舌头像春天一样柔软娇嫩,气喘嘘嘘地掠过我们的身体,那是一种致命的接触,湿漉漉的湿热,像闪电一样把我们的欲望驱赶到边缘,我们的身体如同花瓣,在这热烈的风中颤抖。我们的面前是春天的野兽,它通过抬太阳把一个器官插进我们的身体,它刚刚抵达又返回,在往返之中唱着一支蜜蜂的歌,这歌声使我们最深处最粉红的东西无尽的绽放。”         《一个人的战争》

像“春天一样柔软娇嫩”的阳光的“舌头”让“我们”“如同花瓣”的身体在“热烈的风中颤抖”且“无尽的绽放”。在此,人类本能的性爱经由林白对语言的操作而远去了媚俗,得到了诗意性的美感。

“我们正在飞翔,身轻如燕,气流的摩擦声掠过我们的耳边发出呼呼的响声,我们的头发已被扬起,与我们飞起的身体成平行状态,奇幻的光线在我们脚下哗啦啦地坍塌,整个世界缩小成一粒黄豆。” 《守望空心岁月》

   对美的探寻和诗性的追求使林白的欲望叙事远离低级、庸俗,而运用隐喻、象征、暗示等修辞手法将性爱描绘诗意化更使其小说具有了别样的魅力。

                             三

情感的抒发和内心体验的诗化写作是林白小说诗性品格的又一特征。情感与内心体验是基于各种感觉而形成的复杂、微妙、抽象的心灵感受和心理活动然而又由于其非物质性存在的特点,导致了对其进行准确艺术把握的难度。另一方面,情感的抒发与内心体验的表露,在小说这一文学样式中对其的表现多采用间接方式,即主要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景物的描写、主题的表现及情节的发展间接流露、暗示出来。在此基础上,小说中情感的抒发与内心体验的描绘就成为了一块“烫手的芋头”,作品对此表现的好坏、准确、恰当与否直接体现了作家的写作水平。林白在小说中对于情感和内心体验不仅做到了准确细致的把握,并且使非诗性的感受和体验经由词语的修饰和改造,也具有了诗性的“灵魂”和“诗性”的体态。

小说《 万物花开》用一种极富诗意的、充满想象力的、灵动的语言。表现着一种勃勃的生命的活力。

 有人嫁女,头年就要种棉花,棉花开了,有黄的,有粉红色的,大朵大朵,喇叭形状,口朝天,热烈喜庆,一片棉田都是喜洋洋的。花落了结棉桃,棉桃咧嘴也笑嘻嘻的,嘴越张越大,告诉所有的人:要出嫁了,要出嫁了。然后它们就变成了棉被,有五斤重的,有三斤重的,一共八床,够新娘一辈子盖的了。

这里花犹如有灵性的生命,它们笑着,喜气洋洋地开着花,结着桃,为婚庆欢欣着。这种短而跳跃性的、富有诗意的、充满灵性的语言,抒发了作者对于乡村之于生命繁衍的热情的礼赞,写出了一种昂扬的生趣,一种丰盈的生命力。这样的语言,在《 万物花开》中比比皆是。“大头”脑子里的瘤子成了“灰色的花瓣”;二皮叔对杀猪的热衷;甚至是打架,在林白笔下也都成了“王榨”人的狂欢节:一听说打架,如同喜讯从头传到尾,“ 每个人的脸上都霎时有了一种 暖洋洋的光彩。每一个人,都兴冲冲,每一道眉毛都飞舞,每一只嘴巴都咧着。眉毛和嘴巴布满了王榨的天空,王榨的狂欢节又一次降临了”。

只要是真心当母亲的人,她们的心里一刻都放不下孩子。孩子慢慢地盛在她们的心上,满到从嘴里溢出来,一个孩子变成了无数个孩子,这无数个孩子又都是一个孩子,孩子和孩子连成一片,他们的眼睛变成一只眼睛,又黑又亮,又像黑葡萄又像星星又像钻石,无比清澈地悬挂在她们平凡的日子中,把她们菜上的泥和老叶,把淘米水上的一层浮糠,无穷无尽的毛线一一照亮。牙蕾也是这样,它横穿在母亲的时间中,从肉里一点点长出,它坚硬、锐利、闪着一点点的光,它是牙齿中的牙齿,白色中的白色,星星中的星星,它在孩子小小的柔软的嘴里,伴着一种香气明亮地生出。… …扣扣的气味是一种最新鲜、最纯在、最娇嫩的香,它同时是水果、甘泉、牛奶、面包和雨后青草,靠近它就像靠近天堂。

不同于对于生命高度了礼赞的情感,林白在《说吧,房间》这段话语中情感抒发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母爱,世上这一最无私的爱在林白的诗意抒写下显得更美丽动人。而林白为母亲眼中的孩子更是天使的化身:“又黑又亮”“像黑葡萄又像星星又像钻石”的眼睛,“白色中的白色,星星中的星星”,“坚硬、锐利、闪着一点点的光”的牙蕾,还有那“是水果、甘泉、牛奶、面包和雨后青草,靠近它就像靠近天堂”的“最新鲜、最纯在、最娇嫩的香”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无边的母爱一起共同绘制出了一幅浓情蜜意的母子图。

此外,林白作品中还给以了各种或飘忽不定或扑朔迷离的内在体验以具体而诗性的表大,并造就了极广阔而深厚的审美感染力。在《守望空心岁月》里,当子速对“我”说“我爱你”时,广阔的草原,瑰丽无边的晚霞,从天边浩浩荡荡而来的风都聆听着“我”深刻而强劲的感动:

这个声音它发出的时候也是一种耳语,一种薄如蝉翼的翕动,它最初到达我的时候也是耳语,但它在我体内的荡涤和扩大,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准确地击中,毫无偏差,它从我的心脏奔涌到我的四肢、眼睛、血管、头发所有的末梢。然后,我感到这声音从我的身体扩散、疾走,闪电般的越过街道和草原,到达天边,并在那里发出滚滚惊雷。

又比如在《随风闪烁》中,故事是一段一段的,人物躲藏在文字的背后,但在内心的感受却通过语言真切的传达了出来:

这消息像明亮的闪电灼伤我们的双眼,使我们疼痛、迷惘、震惊,又像一道不期而至的彩虹,它一夜之间抖落了满身的雨水,从泥泞的地上升上湛蓝的天空,我们昂首仰望,发现这是如此壮观。

在《一个人的战争》中,林白写到:

但是爱情的热流从电线里无所顾忌地奔腾而来,它们在我面前弥漫成一层铺天盖地的惆怅,将我和世界整个分开,只剩下电话筒和一种声音,那样一种罕见的稀世的无与伦比的声音。这个声音就是天空,是彩虹,就是无穷无尽的湛蓝色。

在此,林白将接听情人电话而感受到的奔涌的爱情热流以天空、彩虹和无穷尽的湛蓝色为喻,描绘出情人间的甜蜜、温馨、多情,渲染了爱情博大与美好,并谓之为“稀世的无与伦比的声音”,更突现了美好爱情的弥足珍贵,令人神往。

作为一种重要而亮丽的存在,林白在她小说叙事中,用了一种充满诗意的情怀去回望、联想,记忆,构建诗性的品格,用女性内敛式的话语,描绘人类欲望化的场景,让我们重新发现了两性之爱,女性之美。在如画如诗的话语中,让我们感受到了:纷飞在诗意的国度里的人类真情。

参考文献:

〔1〕王家新:《当代诗学的一个回顾》,《诗神》〔J〕1996年9期。

〔2〕王光明:《在非诗的时代展开诗歌:论90年代的中国诗歌》《中国社会科学》〔J〕2002年2期。

〔3〕林白:《猫的激情时代》〔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年。

〔4〕林白:《记忆与个人写作》《林白文集四》〔C〕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

〔5〕仵梗:《作家和地理的关联》《小说评论》2003年第2期。

〔6〕林舟、齐红:《心灵的守望与诗性的飞翔——林白访谈录》《花城》〔J〕1966年第5期。

〔7〕林白:《一个人的战争》〔M〕北京:北京文艺出版社  2004年1月.

〔8〕林白:《同心爱者不能分手》〔M〕浙江: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3年1月

〔9〕林白:《置身于语言之中》《守望空心岁月》〔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6年版

〔10〕陈思和:《林白论》,《作家》〔J〕1998年 第5期 。

           Discuss poetry trait of lin-bai novel’

          

Abstact:

Poem moral character of  lin-bai novel,it Is constructs its poetic sentiment culture space by the personallatitude and she tracks down by the south unique culture with the unique femininemind expresses in writing person's survival and the growth linguisticenvironment, Feminine individual subconscious desire, The writer molds, the scenery description, the subject performance andthe plot development through the emotion and the innermost feelingsexperience abstract replacement manner image, displays her poeticsentiment artistic space and time by the lyricism. This is the writer poetic sentiment mood  the expression, alsois constitutes its literature poem moral character the principalelement.

Key words:  poetry  Words  Poetic sentiment space   Poem mood


 

上一篇: 论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

下一篇: 论林白小说的诗性品格

 
相关论文导航
 
 
 
 
 
 
 
相关评论
 
分类浏览
 
 
展开
 
 
 

京ICP备2022013646号-3

(c)2008-2013 学术规划网 All Rights Reserved

 

免责声明:本站仅限于整理分享学术资源信息及投稿咨询参考;如需直投稿件请联系杂志社;另涉及版权问题,请及时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