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与《中国现代文学》教学
摘 要：《中国现代文学》教学过程中应该适当引进根据现代文学名著改编的电影，这必然会给课堂教学带来积极的效果。在教学中要克服两种不正确的做法；教师要选择“忠实于原著”的影片放映给学生看，并进行正确的引导，开展教学活动。
关键词：电影 《中国现代文学》教学 “忠实于原著”
电影承载着丰富的艺术功能，这使它在教育工作中亦有用武之地，可以应用到课堂教学中，也可以应用到教育宣传中去。《中国现代文学》作为高校中文专业学生的重要基础课程，以比较多的课时来分析、评介1917——1949年间的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因此与电影艺术之间也就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把新文学作品改编为电影是“五四”现代许多电影工作者不断进行着的一项工作。如果从1933年夏衍把茅盾的《春蚕》改编为电影剧本算起，现代文学的电影改编至今已走过70余年的历程。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对现代文学名著的改编俨然成为一种电影界的“必修课”。人们盛赞夏衍开辟的这条“中国的新文艺电影之路”，它使一批著名的现代文学名著或经典性的作品通过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传播到了千家万户。从上个世纪50年代的《祝福》（根据鲁迅同名小说）、《家》（根据巴金同名小说）、《林家铺子》（根据茅盾同名小说），60年代的《早春二月》（根据柔石的小说《二月》），80年代以来的《伤逝》、《阿Q正传》、《药》（根据鲁迅同名小说），《春蚕》、《子夜》、《腐蚀》（根据茅盾同名小说），《寒夜》（根据巴金同名小说）、《故园春梦》（根据巴金小说《憩园》），《骆驼祥子》、《月牙儿》、《四世同堂》、《我这一辈子》（根据老舍的同名小说改编），《雷雨》、《日出》、《原野》（根据曹禺的同名话剧改编），《边城》（根据沈从文同名小说），《王贵与李香香》（根据李季同名长诗），《金锁记》（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包氏父子》（根据张天翼同名小说），《小二黑结婚》（根据赵树理同名小说），《漂泊奇遇》（根据艾芜小说《山峡中》、《偷马贼》），《春桃》（根据许地山同名小说），《金秋桂花迟》（根据郁达夫小说《茑萝行》、《春风沉醉的晚上》、《迟桂花》），到90年代以来的越剧电影《祥林嫂》（根据鲁迅的小说《祝福》），《狂》（根据李劫人小说《死水微澜》），以及新近的《色·戒》（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等，现代文学的重要作品大多被搬上电影银幕。这里还不包括根据现代文学名著改编的电视剧（钱钟书的长篇小说《围城》，老舍的长篇小说《四世同堂》，鲁迅的小说《孔乙己》，巴金的《寒夜》等被先后改编为同名电视连续剧。另外，2008年元月开始在各省（区）电视台陆续放映的电视剧《家》（根据巴金同名小说改编）掀起了新一轮的电视收视高潮）。##end##
这些影片由于有优秀的现代文学作品作基础，编导者、演员等大多抱着十分虔诚的态度进行制作，因而不少影片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其中的优秀影片都能够比较准确地传达现代文学名著中所蕴含的丰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而《中国现代文学》课程的教学也以那些体现着现代文学水平的著名作品、经典作品作为课程的重要教学内容，这就意味着它与上述影片有着天然的联系。如果把这些影片适当引进《中国现代文学》课堂教学，必然会打破传统的教师讲、学生记的单调乏味的传统教学气氛，从而给课堂教学带来积极的效果，其实这也是教育教学改革所呼唤的内容。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开始，在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等一批重点大学的中文系课堂上，不少讲授《中国现代文学》课的教师就把根据现代文学名著改编的电影引进了课堂；进入90年代以来，电影进课堂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就连一些成人高校在中文系的课堂上也纷纷放映电影。
作为高校来说，近几年来，顺应国际、国内教育教学改革潮流，国家教育行政部门又大力推进高校课堂教学手段的现代化，各学校也都积极行动起来，以多媒体技术为代表的现代教学技术迅速普及开来，其重要内容之一是电影进课堂。这不仅有力地推进了教育教学改革，使传统的课堂教学焕发了生机和活力，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中国现代文学》教学的实际效果。从更现实的意义上说，各高校近几年来的学生扩招，使得图书资源变得比较紧张，学生能够从图书馆借到的图书数量十分有限，因此把根据现代文学名著改编的电影引进课堂，中文专业学生直接通过电影可以欣赏、感受现代文学名著的魅力，因而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学生由于借阅图书不足或无法借阅而造成的教学损失，其意义自不待言。另外，从2003年开始，国家教育部对国内普通本科高校实施每五年一轮的教学水平评估，评估指标之一是教师是否采用课件进行教学，在这种形势下，把电影引进课堂就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对《中国现代文学》教学来说，这些电影为我们的教学带来了方便。面对如此丰富的影片，作为教师应当持一种怎样的态度？换言之，我们如何在《中国现代文学》教学中正确选择使用这些影片为教学服务？
我们要克服两种不正确的做法。根据笔者的了解，有的教师是这样做的：从课堂教学一开始就播放电影，根据电影放映的进程，边放边讲，评说作品的情节，分析人物形象，直到电影放映结束，课也结束了。凭心而论，这等于把现代文学课堂变成了电影放映和评说过程。从教育理论上说这是教师主导地位的丧失，对电影的过分依赖必然使文学课变形。这样的课堂教学只能有利于培养学生对电影的欣赏能力，然而无助于文学的阅读和感悟力的培养。与上述做法不同，有更多教师自觉把教学重点放在对作家作品的讲解上，辅以同名电影的放映，其目的是让学生通过电影艺术去加深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和认识。这种做法乍看没有毛病，然而仔细思考起来问题还是有的：所放映的电影，改编是否成功？是否忠于原作？如果忠于原作，那自然没有问题；假如电影与原作有距离，甚至存在扭曲原作的现象，教师这样的做法岂不是误人子弟？我们反对第一种做法，对第二种做法持保留态度，然而需要进一步讨论。
把文学作品改编为电影，这在国外也很常见，但有一个理论问题至今未达成共识：由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与原著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它是否应该忠于原著？在这个关键点上可谓聚讼纷纭。有些资深导演、电影学者坚持认为理所当然要忠实于文学原著，认为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有些导演、理论家思维更为开阔，主张：文学在进行电影改编时，原著仅仅是电影艺术创造的“坯”，编导者依然有比较大的自主创造空间，可以根据电影艺术的需要，灵活自如地反映生活，表达情感，充分利用电影艺术的特点，创造出既类似于原著又不同于原著的新的艺术形象和艺术世界。电影学者尼尔·森雅德（Neil Sin yard）曾在《从文学到电影：电影改编的艺术》（Filming Literature: The Art of Screen Adaptation）一书中指出：“有些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往往是一种文学评论，电影并非将一部小说的全部内容影像化，而是侧重于文学作品的某些方面的评论性文章……电影改编选取小说的某些部分，对其中的细节进行扩展或压缩，进而创造性地改写人物。由此，电影改编如同文学评论一般对原作做出新的阐释”。笔者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有道理，从理论上说第二种观点更有辩证精神，也更符合国内外电影界文学的电影改编的具体实践。
然而，如果考虑教学工作实际，我们的选择空间就非常狭小了，几乎没有选择的余裕。笔者认为，由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在符合教学这个问题上，它所保持的底线是“忠实于原著”。这是由教学工作决定的。我们要把这些影片引入课堂教学中，让它们成为《中国现代文学》教学工作的重要参考资料，既为教师的讲授提供形象化的影像资料，又给学生的学习提供某种接近文学作品实际的参考。学生通过观看这些电影认识、了解文学原著的基本知识（人物形象、思想主题、艺术特色等）。因此它们对原著是否“诚实”就变得非常关键。就电影创造的实践与理论的自足性而言，任何一部文学名著改编成电影以后，总是多多少少与原著有些距离：毕竟文学是语言艺术，它依赖读者的阅读经验和审美再创造来发挥它的教育、认识、娱乐等功用；而电影是高度综合性的艺术，它自身吸纳着文学的成分，然而又有自己的独特规律与艺术创造要求，因此它与文学这种语言艺术拉开了距离。根据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与原著有一定距离属于正常现象。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这种距离人们完全可以忽略，——这是形而上的静观。然而假如有特殊的要求，那问题就不再这么简单。从《中国现代文学》教学工作来说，我们就要求电影忠于原著，而且是无条件地。
笔者认为，我们应当抱着这个要求来选择适合现代文学教学的影片，教师在这方面应该有所作为。
所谓“忠实于原著”，笔者的理解是首先要求影片从艺术整体上保持与文学原著的一致，主要方面不能有明显的背离，像主题、思想内涵、艺术特色、整体的艺术氛围等方面都越接近原著越好。
鲁迅作品的电影改编实践为人们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
1981电影工作者为配合纪念鲁迅生诞辰100周年而改编、摄制了《药》、《伤逝》、《阿Q正传》等影片。影片《伤逝》、《阿Q正传》尽管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但由于比较忠于鲁迅原作，取得了观众、专家一致的认可，而影片《药》却存在不少问题，基本上属于失败之作。鲁迅原作是通过华老栓为生病的儿子小栓治痨病，但他十分愚昧，竟相信别人的话，糊涂地购买了用为进行革命宣传工作而英勇牺牲的夏喻的血而做成的馒头，并让小栓吃下，结果是小栓不治而亡。小说揭示了清末民初时期普遍存在的麻木的国民性，并对辛亥革命脱离民众的错误提出了历史性的思考。艺术形式上，小说设置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索，老栓为小栓买人血馒头，却使小栓死去，这是明线；写夏喻的革命启蒙活动，他如何宣传革命、怎样被捕入狱，以及他狱中的宣传工作，直至最后的英勇就义等，鲁迅用的是暗线，它通过茶馆中那些茶客的谈论断断续续地交代出来。这使小说具有相当突出的象征性艺术构思，鲁迅把遭遇不幸的两家命名为“华”、“夏”两姓，以他们两个家庭的不幸来象征整个国家的不幸，艺术构思方面可谓匠心独具，巧妙绝伦。而电影《药》，则把夏喻的革命工作完全当作主线，并增加了刺杀官员的情节，也算有所创造，不过离鲁迅原作中丰富、厚重的的艺术创造不可同日而语。鲁迅原作基本属于场面的连缀，其深刻的思想内涵与象征艺术完全依赖读者阅读时的二度创造，这是鲁迅的杰出之处，但给电影改编带来极大的困难。编导者不能理解原著的高妙，于是把这篇不朽的名著演绎为一幕简单的刺杀剧，思想变得简单了，艺术上也乏善可陈。教师上课时如果放映《药》这样的影片，岂不是亵渎鲁迅先生？因此，作为教师不可等闲视之，以免用这样的电影误人子弟。
鲁迅的小说具有深邃的思想、情感力量和卓越的艺术创造，电影改编稍有不慎便会留下“疤痕”。即使被看好的影片我们做教师的也应该保持清醒的认识。1956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由厦衍改编的电影《祝福》广受好评，电影史学者称赞“改编者忠实地再现了鲁迅作品的思想，保持鲁迅作品冷峻、凝重的风格”。[1](P113)然而这部影片有刻意追求戏剧冲突、篡改人物性格的弊病：将贺老六和阿毛的死安排在同一天，显得过分巧合；贺老六是被放债人给逼死的；让祥林嫂勇敢反抗封建迷信和礼教，竟然拿起菜刀去庙里砍门槛等。这样的影片是忠于鲁迅先生吗？如果学生观看必然造成严重的误导。
当然，对鲁迅的电影作品改编也有做得很出色的。笔者不久前观看的越剧电影《祥林嫂》就有着出色的艺术创造，看的出它在某些细节处理上受到1956年版电影《祝福》的影响，但是扬长避短：不仅尊重鲁迅的原作内容，而且注意表现人物（祥林嫂）的丰富而又痛苦的内心活动和情感世界，充分运用戏曲（越剧）适合抒情的长处，把祥林嫂的心理世界刻画得十分真切，感人肺腑。看这样的电影不仅是美的享受、灵魂的震撼，也是对鲁迅小说的一次情感性的阅读。类似的影片教师应向学生隆重推荐。
“忠实于原著”不仅体现在电影艺术整体上呈现文学原著的特点，也体现在准确揭示原作的人物性格方面。上述提到的一些影片虽然很优秀，但从教学角度看，在人物性格方面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在《中国现代文学》教学过程中，我们要不断提醒学生：观看电影仅仅是学习《中国现代文学》的参考资料；绝对不能以看电影替代阅读文学作品；不能以电影的表现如何来看文学作品怎样怎样，而是要先阅读文学作品再适当观看电影。我们引导学生要把文学原著与同名电影加以比较，要使他们认识到文学作品改编为电影之后，原来作品中的某些内容会发生变化，尤其是人物性格方面，本来很丰富的人物性格可能会受到修改、移动乃至作窄化处理。我们应当给他们举一些例子说明问题，像电影《子夜》、《骆驼祥子》中的主人公吴荪甫、虎妞、祥子艺术形象等都存在这样问题。吴荪甫的残忍、空虚，电影中没有表现出来；虎妞结婚后的性变态也没有在影片显示，至于祥子在虎妞、小福子死后的灵魂的肮脏与自甘堕落，电影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另外，电影《雷雨》中的周朴园也被丑化了。我们在评讲作品时都要正面说明这些情况，以最大限度地消除有关影片给学生带来的消极影响。
“忠实于原著”也表现在人物造型方面。阅读文学作品时，读者通过作家的文字描写、叙述，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进行再创造，在大脑中形成了对人物的认识和看法：这人长相怎样，性情如何，是一幅怎样的风采等，这是一种审美的想象。但是，一旦被改编成电影之后，人物的造型借着演员的表现也就定型了。因此，一些文学名著被改编成电影后，某些人物的外形让人感到有扭曲的现象，它往往不同于读者的审美想象。所以，观众对某些电影表现得不满即是这种情况造成的。笔者《中国现代文学》教学中，也遇到了类似的尴尬，在放映了孙道林主演的《家》后，学生很有意见：高觉新，造型显得有点古板，完全一派老夫子的气派；充满青春活力的高觉慧也显得过于老诚；本来很漂亮的婢女鸣风变得臃肿，令人不悦。……这种情形下，我们要告诉学生这属于正常现象，不要大惊小怪。这时，我们要对他们加以诱导：原著中人物很好哇，你们赶快再读原著吧。这样做，我们就可以有效调动学生的阅读积极性。
另外，现代文学史上的少数作品被不止一次地改编为电影，为了保证课堂教学的有效性，教师应当有必要的甄别能力，争取把最佳的电影放映给学生看。巴金的《家》曾经两次改编为电影，一次是孙道林主演的《家》，一次是袁雪芬等主演的《家》，笔者觉得，后者比前者更成功：前者有某种概念化的倾向没，后者则显得比较真切。进一步说，一般来看，80年代之前改编的影片，画面大都显得比较黯淡，特别是音响效果也不能达到很令人满意的程度，那是技术条件造成的，是时代使然。更重要的是，80年代之前的改编的电影往往具有很浓烈的政治色彩，——这同样也是社会的原因。比较而言，90年代以来改编的影片，从画面到音响到人物形象的塑造，大都走出了明显的意识形态的阴影，因而更具有观赏性。这方面的信息教师也要介绍给学生。
关于电影与《中国现代文学》的教学工作还有其他理论问题，本文不赘。笔者将有另文再谈。
参考文献：
[1]章柏青 贾磊磊. 中国当代电影发展史（下册）[M].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
